“你这人得分得清亲疏远近,她再亲能亲的过月亭?能亲的过我?”
“就是,你别不识抬举,她肯定偷摸给你留钱了吧?快点给我。”
“没有,干妈真没给我留钱。”
“没给你钱,你这裤子是哪来的?布票是哪来的?当我们眼瞎吗?”
滕招娣的声音很委屈,“我肚子太大了,原来的裤子穿不上,钱和布票是我嫁过来的时候,大姑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用。”
“放屁!谁信啊?你娘家那帮人,穷抠搜的,他们能给你钱?”
“别废话!快点把你那便宜干妈给的都拿出来!不然今天我抽死你!”
他们的声音不大,可能是怕被街坊邻居听见,但是苏晚秋和齐兵却听了个正着。
齐兵有些好奇,苏晚秋难道就是他们口中的干妈?
苏晚秋铛得一脚踹开他们家那破门,“几天没来,你们皮痒痒了是吧?”
冷风灌进屋子,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但滕招娣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激动起来。
干妈来了!
“干妈!”滕招娣扶着腰艰难来到苏晚秋身边。
眼神中的委屈,让苏晚秋心疼得要命。
“三天不骂,就想上房揭瓦!真拿我当白玩儿呢?”
“庄彩凤!陈月亭,你们俩就他妈这点出息?一天天的就知道逼自己媳妇?”
陈月亭也是骂红了眼,“我骂自己媳妇关你屁事啊?管天管地,还管老子打媳妇?”
“你敢碰她一下试试?”苏晚秋挡在滕招娣身前。
陈月亭看见苏晚秋手上的饭盒,那肯定是给滕招娣带的好吃的。
他气不打一处来,滕招娣是娘家不要了的赔钱货,她凭什么过得比自己好?
这个女人凭什么帮滕招娣,不帮他!
“今天我不抽她,我抽死你这个老娘们儿!”
说完,他抬手就要打。
庄彩凤在后面嗷嗷地叫唤,“儿子!别!别动手!”
她还保留着一丝理智,那可是镇上的干部!打了是要蹲大牢的啊!
眼看陈月亭的大嘴巴就要抽在苏晚秋的脸上了。
结果下一刻,一个人影冲了进来,直接掐住了陈月亭的手腕。
那只手像一把铁钳似的,快把他骨头捏碎了。
“啊啊啊!轻点轻点!我的手,啊啊!我的手啊!”
齐兵眼神冷得吓人,他反手一拧,直接把陈月亭按在了桌子上。
“竟然敢打女人?要不要脸?”
“你...你是谁啊?”
“我是你爷爷!”
齐兵发狠,陈月亭的胳膊“咔吧”一声,脱臼了。
“啊啊啊啊啊!”
那惨叫声能钻出二里地。
“儿子!你你你凭啥打我儿子,我要找公安,我要找公安!”
“凭你儿子要打琉河镇供销社组长,你们家是反革命分子吗?有本事现在就找公安!”
齐兵厉喝道。
陈月亭顿时傻眼了,前几年,他爸和他爷爷就是因为这个由头被整死了。
“不不不,我不是,我一时糊涂,我错了!我错了!”
庄彩凤更是一张脸比雪还白,她直接给齐兵还有苏晚秋跪下了。
“我儿子没那个意思,他是气糊涂了,领导!领导!你把他当个屁,放了他吧!”
齐兵看向苏晚秋,那意思就是你说放我就放。
苏晚秋点头。
齐兵松开陈月亭,他右胳膊耷拉着,疼得钻心。
结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齐兵托着他的胳膊往上一推。
又是一声哭嚎,陈月亭的胳膊被接回去了,他满头的汗,一动不敢动。
“事不过三,如果再有下一次,我送你们进大牢。”
“招娣,干妈给你带了点吃的,跟我去厨房。”
齐兵跟着她们走出房间。
庄彩凤连忙跑过来,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你是不是疯了,还敢打干部?”
“妈!我就是气不过!滕招娣一个人嫌狗不待见的贱女人,凭什么命这么好?”
“要么我们去找她妈说道说道。”庄彩凤说。
陈月亭吐了口吐沫,“拉倒吧,自打她嫁进来,你看她爸妈有一个人搭理她吗?滕家压根就没拿她当闺女,找了也没用。”
“没想到娶个便宜媳妇,还得受这窝囊气!”
庄彩凤眼睛一眯,计上心来,“咱没法跟干部对着干,但能整治滕招娣。”
“妈,你没看那女的护滕招娣护得紧啊。”
“这你就不懂了,女人生孩子是个坎,过去了皆大欢喜,过不去...哼,一条贱命。”
陈月亭扭头,“妈,你的意思是?”
“我偷摸找村东头老王婆算了,她怀的是个儿子,到时候我接生,等着吧,有她受的。”
“妈,真有你的。”陈月亭看向厨房,“走着瞧吧,贱人!”
苏晚秋不知道那两个人在算计什么,她正在给滕招娣热饭。
“干妈,真是对不住,每次你来都赶上这事,我真是觉得不好意思。”滕招娣觉得自己像个累赘,每次都给苏晚秋找事。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他们俩混账,我就怕你气坏了身子。”
苏晚秋把热好的粥递给她,顺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头过年就要生了吧?”
“是。”
“女人生孩子就是从阎王爷那里走一遭,可一定要小心。”
说完,苏晚秋心里开始琢磨起来,怎么还能在滕招娣生孩子那天陪在她身边。
因为杨婉还在高林镇公社等着,她也没在这呆太久。
看着滕招娣吃完饭,又进屋敲打了陈月亭和庄彩凤之后,苏晚秋这才和齐兵离开。
但她并没有直接走,而是来到滕招娣的邻居家。
这是上周她来时,第一个站出来帮滕招娣说话的那家。
她把自己身上仅剩的钱和粮票给了秦大川,只求在听到滕招娣发动的消息,他能立刻去村里大队给她发个电报。
齐兵摸了摸兜,掏出了一块旧手表,“这个值点钱,你们留着,麻烦一定要帮我们组长。”
秦大川一看手表,更是连连点头答应。
回镇子的路上,苏晚秋有些不好意思,“齐兵啊,真是对不住,还搭进去你一块手表。”
“没事,反正手表是死物,人比手表金贵多了。”
“谢谢你啊。”
齐兵没有问苏晚秋为什么对这个干闺女这么好,也没问她,滕招娣身上发生了什么。
就好像他对这件事并不在乎。
可是不在乎的人,却把珍贵的手表送了出去。
一时间,苏晚秋觉得这个知青冷漠的外表下肯定有一颗热腾腾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