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危脉劫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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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微微颤抖着,苍白的嘴唇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上,似乎凝结了一层细微的冰晶。
葬星礁的阴冷湿气,加上重伤失血和体内能量的剧烈消耗,让她的体温低得可怕。
萧砚瞬间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
他看了一眼自己同样破烂单薄、被血水浸透的衣物,又看了看礁石夹缝外那越发昏暗、寒气弥漫的环境。
不能再等了。
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决然取代。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坐到林婉清身边,然后伸出手臂,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将蜷缩颤抖的她,轻轻地揽入了自己同样冰冷、却至少还有一丝热气的怀中。
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身体。
当林婉清冰冷的身体触碰到他胸膛的瞬间,萧砚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种从未有过的、混合着担忧、怜惜和某种难以言喻悸动的复杂情绪,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单薄和脆弱,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她冰冷的身躯更紧地拥入怀中,试图传递更多的温暖。
动作带着几分笨拙的僵硬,仿佛怀抱着一碰即碎的琉璃。
林婉清似乎感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温暖,无意识地往他怀里更深地缩了缩,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细微的颤抖也渐渐平息下来。
她冰冷的脸颊,无意识地贴在了他温热的颈窝处,细微而冰凉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皮肤。
萧砚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了,仿佛化作了礁石。
颈窝处传来的冰凉触感和细微的呼吸,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他的心尖,带来一阵阵陌生的悸动和麻痒。
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从耳根迅速蔓延开来。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怀中那张近在咫尺的苍白睡颜。
她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覆盖着,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褪去了所有清冷的伪装,只剩下纯粹的、令人心尖发颤的脆弱。
一种混杂着强烈保护欲和某种更深沉、更陌生情愫的暖流,悄然在他冰冷疲惫的心底流淌开来,如同初春破冰的溪水。
他默默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些,然后抬起头,警惕而锐利的目光投向礁石夹缝外那片被灰暗和死寂笼罩的葬星礁。
浑浊的海水拍打着礁石,雾气深处,不祥的阴影缓缓游弋。
活下去。带着她,活下去。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而坚定。
夜,还很长。
葬星礁的冰冷与未知的危险,如同蛰伏的巨兽,在黑暗中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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礁石夹缝内,寒意如同活物般钻入骨髓。
萧砚背靠冰冷的岩壁,怀中抱着依旧昏迷的林婉清,仿佛拥着一块千年寒冰。
她细微的颤抖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每一次轻颤都牵扯着他紧绷的神经和同样遍布伤口的躯体。
他默默运转着体内仅存的一丝星力,艰难地驱散着从四面八方渗透而来的阴冷湿气,试图将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暖意传递给她。
断穹剑斜倚在身侧,黯淡无光,剑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灰暗中失去了意义,只有浑浊海水拍打礁石的单调声响,如同永无止境的丧钟。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冰冷的身躯终于不再剧烈地颤抖,微弱的呼吸似乎也稍稍平稳了些许。
萧砚紧绷的心弦才敢稍稍放松一丝,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和剧痛。
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汐,一次次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警惕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遍遍扫过礁石夹缝的入口——那片被灰暗雾气笼罩、潜藏着未知危险的领域。
突然!
“呜……”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的细微呻吟,如同羽毛般拂过萧砚的耳畔。
他猛地低头。
林婉清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形成一个痛苦的结。
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挣扎着想要掀开沉重的眼帘。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不再是那种毫无生机的死灰,而是透出一种病态的脆弱。
细密的冷汗布满了她的额头和鼻尖。
“婉清?”萧砚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和小心翼翼。
那双紧闭的眼眸终于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瞳孔起初是涣散的,如同蒙着一层灰翳,茫然地映照着礁石夹缝顶部的嶙峋阴影。
短暂的失焦后,她的视线才一点点艰难地凝聚,最终落在了近在咫尺、布满血污和担忧的面容上。
萧砚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紧抿的唇角和深锁的眉头,清晰地传递着关切。
“萧……砚?”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气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难以置信的恍惚,“我们……还活着?”
“嗯。”萧砚用力地点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笃定,“还活着。这里暂时安全。”
“活着……”林婉清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依旧有些空洞。
祭坛上那毁天灭地的空间漩涡、同门瞬间湮灭的血雾、石猛断臂的悲吼、以及自己引动祭坛本源时那撕裂灵魂的剧痛……无数恐怖的碎片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入脑海,让她纤细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再次颤抖起来,下意识地想要蜷缩。
这个微小的动作,却牵扯到了她体内依旧混乱不堪的伤势。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噗!”
一口暗红色的淤血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溅落在萧砚胸前本就狼藉的衣襟上,也染红了她自己苍白的下巴。
剧烈的咳嗽随之而来,每一次都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单薄的肩膀剧烈地起伏着。
“别动!”萧砚的心瞬间揪紧,环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另一只手迅速而轻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试图帮她顺气。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生涩的僵硬,却又无比小心。
剧烈的咳嗽终于稍稍平息,林婉清虚弱地喘息着,靠在萧砚怀里,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意识在剧痛和虚弱中沉沉浮浮,她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此刻被一个男子如此拥在怀中的不妥。
冰冷的身体贪婪地汲取着对方胸膛传来的、仅有的温热,这微弱的暖意成了支撑她意识不彻底沉沦的唯一浮木。
“你强行引动了祭坛本源,反噬极重。”萧砚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低沉而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诊断,“体内有一股极其狂暴的源骨灵纹能量在肆虐,必须立刻疏导镇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婉清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他。
他脸上的血污和疲惫无法掩盖那份专注和凝重。
她微微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眼神里透出一种听天由命的虚弱。
萧砚深吸一口气,压下自身的剧痛和疲惫,眼神变得无比专注。
他小心翼翼地将林婉清的身体扶正,让她背靠礁石壁坐稳。
这个动作又让她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忍一忍。”萧砚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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