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人回他。
白穆蜷缩在冰冷的石室里,寒意深入骨髓,他竖起耳朵,捕捉着上方传来的模糊对话声。
“不审吗?”付琼的声音透过石壁传来。
“不用审。”阿瑶冷笑着回,“审了他不会说的,他这种人,撬开嘴也只会说假话,不如放长线……”
白穆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他听懂了:自己成了诱饵,她们故意大张旗鼓从白家抢人,就是要逼幕后的人自乱阵脚。
好一招杀人诛心。
如果张角笃定他什么都不会说,自然不会有动作,但人性最是经不起考验……
“那白家那边怎么交代?”
“这不才关起来,就看谁有定力了,”阿瑶笑笑,“就算关几天,张角那边没动静,大不了就放了。”
子夜时分,付宅笼罩在薄雾中。
阿瑶站在岔路口,目送付琼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在原地站了会,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带起一丝莫名的躁意。
走着走着,心有所感。
一抬头,阴影中的人影让她瞬间浑身紧绷,右手下意识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
“阿瑶,能谈谈吗?”
林涧的嗓音比往常低沉,他从廊柱后转出,月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阿瑶狐疑地眯起眼睛。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太过刻意,她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转身推开自己的院门。
屋内没点灯,林涧的身影在黑暗中轮廓分明,看他身条、模样、气质,哪一样都不像个无业游民,她不是对他没有好奇,只是别人不说,她也不习惯问。
阿瑶抱臂站着,月色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到底要说什么?”
林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声音越发沙哑:“关于我妹妹,我怀疑她的失踪..……和六门有关。”
阿瑶没吭声,身子往沙发一靠,双臂依旧抱着,她什么都没说,斜着眼看他,但身体语言隐约透露出不满。
怪不得他费心救她,来了六门后又尽心又尽力。
起初她当林涧是看重她的能力,想尽力拉拢自己,原来她刚好是个跳板,还直捣黄龙的那种。
“所以,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
“第一次在崖底救你时,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林涧看出了她的不满,眼中闪过慌乱的同时,一把掀开衣服下摆,露出腰腹处狰狞的疤痕,“这能够证明吗?我救你从来没有什么目的。”
月光下,那道伤疤像条蜈蚣,蜿蜒着没入裤子下摆。
阿瑶呼吸一滞,那是为救她留下的,她的气顿时消了一半,她垂着眼,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自己主动让他来六门的,顿时脸上讪讪的。
对于救命恩人,她再拿乔就过了。
她终于坐了下来:“那好,敞开天窗说亮话,你的底细是不是要告诉我?”
“你想听什么?”林涧皱眉问。
“随便,你说到哪,我听到哪?”
林涧有些不知所措,干脆从家户口本说起:“我家一共五口人,爷爷是退休老兵;我爸叫林镇南,某军区司令;我妈叫倪瑞雪,着名企业家;至于我,前猎鹰突击队特种兵,目前退役。”
阿瑶面上无表情,心里暗暗乍舌:“我没太懂,你妹妹好好一个学生,为什么会跟六门扯上关上?”
“我妹妹是民俗学研究生,会对一些超自然现象感兴趣的,比如‘湘西赶尸’‘傩面’这些……”
“失踪前,她正在研究西南地区的造人神话。”林涧的声音突然哽住,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推过来,“三年前,我妹妹林棠来部队看我…失踪了。”
照片上的女孩站在图书馆前,怀里抱着本《山海经》,笑容明媚地刺眼。
林涧这么说,阿瑶就懂了。
“那你又是怎么确定,她失踪的事情和六门有关?”
“你还记得,付琼说娲皇造人的故事吗?”
“记得。”阿瑶点头。
林涧解释:“当年我在部队时,我妹突然打电话说要来看我,本来我答应去接她,后来临时出了任务,等我出任务回来,她就失踪了。”
阿瑶叹口气。
现实里那些失踪的女人,要么被奸杀,要么被拐卖到偏远的山区,永无天日。
起初,林涧也怀疑是什么人贩子,变态凶手作案,警方包括林家查了近一年,毫无所获。
因为自责,他搞起了户外救援,也寄希望于认识一些旁门左道的人,能帮忙找妹妹。
直到遇到了六门,出了人傀那件事。
“最初我以为是我失约,才导致妹妹失踪的,直到付琼说娲皇造人,造了两批人……”
阿瑶疑惑:“什么意思?”
“我妹曾经在空间发过一段话‘传说,女娲造了两批人,那第三批人?’”林涧咽了咽口水,终于将藏在心底秘密说了出来,“我也是付琼说完这故事后才怀疑的。”
“那这第三批人什么意思?”阿瑶头皮一麻,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书本上女娲造人的故事,跟六门讲的不一样,但六门的解释她觉得逻辑也自洽。
她瞥了林涧一眼:“就凭这个,你就认为你妹失踪和六门有关?”
“当然不是。”林涧反驳,“你想想白雪,你能看出她不是人吗?”
阿瑶再次沉默,她想起了城南灭门案的白雪,想起郝杰被劈开又愈合的伤口,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你是说,她说的‘第三批人’指的是人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但这又和她失踪有什么关系?
她又仔细想了下其中的疑点,以林家的势力,哪怕翻遍全国,也得找人,但林棠确确实实是找不到,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阿瑶叹了口气:“我确实是有超自然能力,能闻到死尸的味道,但你妹妹失踪太久了,我恐怕……”
这话她说得委婉,话头一转,她又说:“或许,付家秘术可以试试?”
林涧原本晦淡下去眼睛,陡然亮了起来,一脸希冀望着她。
阿瑶突然又说:“不过我帮你,你也要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林涧问。
“帮我偷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