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稍安勿躁,不妨先听听二狗的话。”有人附和。
看热闹从不分高低贵贱,世家子弟亦如此。
“虽话是对的,但如此对先生直言便是错,‘天地君亲师’,先生纵有错,弟子也不该言明。”另一丘家子弟开口。
“人非完人,谁无过错?指出先生错误,正是为先生好!”
周冠反驳:“何来谬论,我何时有过失?”
学堂喧哗,众人议论纷纷,大多认同周冠确实有辱斯文。
这令周冠难以容忍。
丘家子弟身份尊崇,周冠不敢轻易责罚,而二狗便成了最好的警示对象。
就在周冠准备动手时,草堂外传来顾天的声音:“且慢!”
周冠心头火起,呵斥道:“退下!此等污秽之地,岂容尔等涉足?”
草堂内,孔子像悬于高处,顾天立于画像前,仰首凝视圣人。
“子曰:有教无类。”顾天背对周冠,徐徐开口,“圣人传道,不问贵贱智愚,而今汝自命读圣贤之书、传圣人之道,何出此言?”
周冠面色骤变,本以为顾天不过是个仆从,未料其谈吐如此锋利,心中暗惊。
他憋红了脸,与顾天激烈争辩。
然而无论讲理或引经据典,周冠皆难以匹敌顾天。
后者博闻强识,旁征博引,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无不精通,直将周冠压得哑口无言。
加之飞升之门为顾天加持,即便孔夫子重生,顾天亦可与之争锋。
最终,周冠满头大汗,对顾天叹服不已,草堂内外寂静无声,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吾错矣!”周冠深深一揖,“愿先生赐教!”
顾天微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周冠当即恳请顾天收为弟子,教授赋文之道。
毕竟,在这时代,赋文被视为文坛至高追求,每一名士都渴望以此扬名天下。
但顾天对此并不热衷。
碍于周冠礼数周全,盛情难却,他便令周冠备好纸笔,借助飞升之门的力量,为后世赋文研究整理出一份详尽攻略。
这份成果若放于此世,堪称经典范本,有此指引,写出佳作实属必然。
周冠见状,再次对顾天心生敬畏。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周冠坚持尊顾天为师,虽顾天并未应允,却也未能阻止其心意。
顾天留下的策略中包含一篇尚未面世的千古名作《洛神赋》,经周冠之手,在小范围内流传。
后来,曹植偶然看到时,感到十分震撼。
这些已是过去的事。
离开草堂不久,顾天听到背后有人喊:“仙师留步!”
他回头,发现是那位腰挂雀珠的女子,大致猜到她的身份,便问:“你认识我?”
女子回答:“听华大夫提起过,府上来了位方士,技艺超群,没想到仙师学识广博,才华横溢!”
这话让顾天有些尴尬,毕竟他的文采得益于作弊。
笑着回应:“不过是虚名而已。”
女子的身份显而易见,应是丘临渊幼年体弱的女儿丘毓。
华佗被请到丘家,是为了调理丘毓的身体。
顾天的坦诚,在丘毓听来却是谦逊,更添敬意。
“我有些问题想向仙师请教,不知可否?”丘毓礼貌地询问。
顾天目光落在丘毓腰间的雀珠,此物显然不只是装饰品。
“无妨,边走边谈如何?”顾天答应了,反正他无所事事。
一番对话后,顾天发现丘毓才是真正才情出众、思维敏捷之人,若非有飞升之门,他恐怕难以应对。
“华大夫治不好你的病吗?”顾天自然地将话题转向丘毓。
华佗医术天下第一,但丘毓的身体状况似乎没有改善。
谈及此事,丘毓叹气道:“这不是华大夫的问题,而是我的顽疾难以根治。”
“华大夫说这是娘胎带来的伤害,先天受损,后天无法弥补,我能撑到现在全靠他的医术。”
“虽无法根治,但勉强活命罢了,顾仙师不必拘礼,直呼我丘毓就好。”
“好,丘毓!”顾天毫不客气,“你腰间的雀珠,可是华大夫所开药之一?”
“你怎么知道?”丘毓大吃一惊。
雀珠反哺其气运,助其续命,顾天察觉到这一点并不难。
不禁感叹:“没料到,华大夫不仅医术高明,还精通方术。”
经顾天一提,丘毓猛然醒悟,若论方术,顾天才是真正的行家。
二人谈笑甚欢,张绣忽然寻来,见状便闪身而至,一把拽住顾天衣领。
怒喝道:“你怎会在此?”
顾天一时愣住:“你是不是有毛病?为何我就不能在这?”
张绣目光在丘毓和顾天之间来回游移,顿时哑口无言,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然而,顾天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似有所察觉。
故意对丘毓说道:“恰好我也略通医术,不如让我为你诊治一番?”
丘毓面露疑惑,未曾想顾天竟对医术也有所涉猎。
随即落座于府中凉亭,伸出素手供顾天诊脉。
张绣在一旁气急败坏,上前推搡顾天,冷嘲道:“你懂什么医术?休要在此胡乱卖弄,若你真懂医术,又何必我去请华大夫为你看病?”
“分明是见色起意,意欲轻薄于你,毓儿切莫轻信此人,他心怀鬼胎。”
张绣所言句句属实,毓儿自是对请华佗为顾天诊治一事清楚得很。
经她提醒,丘毓终于回过神来,目光复杂地打量着顾天。
对此,顾天坦然自若,纵使他对医术一窍不通,也丝毫不受影响,照样为丘毓“诊治”。
出声解释道:“数日前我尚不懂医术,然昨夜梦中遇仙,与仙人同游之际谈及医道,蒙仙人指点,遂有所悟。”
“今朝醒来,已通医理,有何不可?”
张绣冷哼一声:“荒谬至极,这般谎话连孩童都不信,难不成你以为我和毓儿愚钝至此?”
此言虽显夸张,顾天却不以为意,转向丘毓问道:“你信否?”
丘毓面带疑色,自是不信。
尚未答话,张绣抢过话头:“毓儿莫信,此人不过一妄人,你身子虚弱,速归房歇息,莫近此人!”
张绣这话说得重了,顾天今日偏要让他不痛快。
“且慢,真假立辨,无碍尝试,岂非如此?”
顾天此前与丘毓相处,觉其为人真诚可亲,断不会欺骗。
最终,丘毓应允让顾天为其诊脉,再度伸出手腕。
张绣目光愤恨。
待征得丘毓同意后,顾天并未立即诊脉,而是指向张绣:“你,退至亭外!”
“为何?”张绣高声质问。
顾天笑道:“你在此,扰我诊治!”
此理荒诞,张绣欲争辩。
此时丘毓开口:“兄台,不妨暂避亭外。”
张绣愣住,疑惑不已。
丘毓怎会听信顾天这等江湖术士之言?他二人自幼相熟,情谊深厚。
顾天入丘家不过数日,竟让丘毓言听计从,张绣心中满是不甘。
若非碍于丘毓在场,他真想教训顾天一顿。
气呼呼地离开凉亭,张绣一脚踢碎路边的山石,仍觉心头愤懑难平。
转过身,他冷冷注视着十几步外的顾天,心中暗想:只要对方稍有动作,自己便立刻冲上前,将那家伙逐出丘家。
顾天却毫不在意,甚至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直接搭上丘毓的手腕把脉,完全无视礼数。
张绣咬牙切齿,双拳紧握,心中怒火翻腾。
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懂,但此刻却忍无可忍。
“仙师莫非不会诊病?”丘毓突然出言揭穿顾天的伎俩。
她并非愚钝,相反,心思敏锐。
顾天收回手,语气淡然:“不能这样说。张绣曾说心仪之人便是你,这话当真?”
丘毓浅笑回应:“我早就明白他的心意,可惜,我这病重之人,实在不敢奢望这份情谊。”
顾天沉默片刻,事情已然清晰:张绣确是倾慕丘毓,而丘毓虽知情却装作不知。
此事看似复杂,实则简单,倒也有趣。
“够了!今日若你不给个交代,休想善罢甘休!”张绣按捺不住,径直闯入亭中质问。
“对了,时辰已到,我们该启程了吧?”顾天提醒道。
吕布此刻怕已在校场等候。
“你少转移话题,先解释诊脉之事!”张绣不依不饶。
关乎至亲至爱,其他皆可弃。
“此疾我能治愈!”顾天坚定地说。
“这种话谁都会讲,拿点实际的证据出来!”张绣冷哼,眉宇间尽是不满。
顾天示意丘毓观察张绣反应,其情深切可见。
丘毓无奈摇头,早已察觉顾天有意为之,却也摸不准如何应对张绣。
或许让他断了这份念想,亦未尝不可。
“我能治好,可我为何要治?治病救人,哪有你这样的态度?”顾天对张绣说道。
张绣根本不信顾天,连华佗都束手无策的顽疾,顾天竟说可以治愈,简直荒谬。
因此,在张绣听来,顾天的话全然是在嘴硬,也不愿多费唇舌,摆出一副要动手的模样。
“世兄!咳咳……”丘毓出声制止了张绣。
今日思虑过度,顿时咳嗽不止。
张绣已无暇与顾天纠缠,急忙带着丘毓去寻华佗。
好一对郎才女貌,偏生命运捉弄,顾天轻叹一声,阻止二人道:“罢了,今日不与你计较。
看好啦,让你见识见识!”
顾天早已通过飞升之门推演清楚丘毓的病情,救治之法看似简单却也复杂。
华佗所言不错,丘毓的病症源于娘胎,先天之气受损,医术虽精妙,却只能作用于后天,难以弥补先天不足。
然而,气运之物恰是最佳良药,遗憾的是,华佗虽通晓方术,却并不精通,仅能用雀珠缓解丘毓的症状,却无法根除。
若想彻底治愈丘毓,单靠雀珠远远不够,需更高等级的气运之物。
顾天心念微动,与丘毓腰间的雀珠沟通,分出一道青白之气融入其体内。
这一幕,唯有顾天可见,张绣与丘毓均未察觉。
唳!
清脆的雀鸣响起,此声音众人都能听见。
只闻鸟鸣,却不见有鸟雀靠近凉亭。
丘毓顿觉身体一沉,面色发青,随即吐出一口淤血,浸染衣襟。
张绣见状,焦急万分,再次抓住顾天衣领,质问道:“你对毓儿做了什么?”
顾天不予理会。
张绣扬起拳头,却被丘毓拉住衣袖。
“我没事,别伤了顾仙师!”丘毓气息微弱,本苍白无色的脸庞渐渐浮现一丝血色。
张绣焦急万分:“你都吐血了,怎么还能说没事?”
丘毓越是护着顾天,张绣心中越是不悦。
拳头落下,丘毓久病缠身,如何抵挡张绣的力道。
“**,你别太过分!”顾天忍不住怒吼。
勉强躲避,硬接张绣一击,虽为六品武者,顾天肩头仍吃痛,差点岔气。
“叫你停手你不听,现在又为何动手?”丘毓气得推了张绣一把。
上前扶起顾天,她身体状况如何,难道自己不清楚?
张绣被丘毓推得踉跄,稍愣后大喜,丘毓先前绝无这般力气,莫非顾天真能治愈她?
再看丘毓面色,更确信此想法,张绣不禁羞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