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四刻,太液楼正厅的红绸突然剧烈晃动。穿湖蓝长衫的书生被陆景渊制住手腕时,藏在袖口的烟花信号“砰”地炸开,墨绿色烟雾中,后堂突然冲出十几个蒙面人,手中刀刃缠着红绸——正是姜柔安排的喜婆团伙。
“保护新人!”任瑶挥鞭击落迎面而来的暗器,软鞭在晨光中划出银弧,“周先生,启动机关!”
姜婉躲在琉璃屏风后,看见周先生抬手掷出三枚铜铃。天井细沙簌簌落下,三张渔网如天幕垂落,将冲在最前的杀手兜头罩住。陆景渊旋身挥剑,剑穗扫过杀手面门,玄色婚服在搏斗中扬起,露出内衬的锁子甲微光——原来一早穿了护甲。
“景渊,左侧!”姜婉指尖紧扣袖中银簪,看见灰衣人从立柱后突袭,“暗格里有锁链!”
陆景渊闻言侧身,剑锋挑开暗格,里面的锁链应声飞出,缠住灰衣人脚踝。这是昨夜周先生在立柱内布置的机关,专为应对突发袭击。灰衣人倒地时,怀中掉出染血的假婚服残片,姜婉一眼认出那是她故意留在更衣间的诱饵。
“姜柔果然用了调虎离山!”任瑶鞭梢缠住假喜婆的脖颈,“说,真喜婆在哪?”
假喜婆剧烈挣扎,却被陆景渊点了穴道。姜婉趁机上前,从对方发髻里搜出枚刻着“柔”字的玉牌:“不用问了,真喜婆怕是早就被灭口了。”
话音未落,西侧窗棂突然碎裂,三名杀手破窗而入,手中火把掷向帷帐。姜婉瞳孔骤缩,却见绿萝带着小厮泼水扑救,原来早就在帷帐后备了水桶。任瑶甩鞭卷起火把掷向天井,镇北王府的铁骑立刻用弩箭击落,火星溅在细沙上瞬间熄灭。
“好胆!”陆景渊挥剑砍断杀手兵器,“在太液楼玩火,你们可知这楼是……”
“是用防火青砖砌的!”任瑶接话,踢翻杀手手中油壶,“本郡主早让人换了琉璃瓦下的木料,你们纵火烧吧!”
姜婉这才想起,三日前陆景渊特意让人将二楼木料换成了石砖。杀手们见火势不起,面露惊恐,其中一人突然甩出烟雾弹——却不是之前的硫磺味,而是镇北王府的迷香。
“迷香里掺了安眠药,睡吧。”任瑶捏着鼻子后退,看着杀手们纷纷倒地,“本郡主的铁骑,早就在烟雾里动了手脚。”
陆景渊收剑入鞘,走到姜婉身边:“可有受惊?”
她摇头,指了指地上的假喜婆:“他们想借喜婆之口喊出凶时,再趁乱换婚服。幸好我们提前改了吉时。”
“还有这个。”周先生从杀手怀中搜出叠传单,上面印着“陆家通敌”的谣言,“与三日前城西贴的告示如出一辙。”
姜婉展开传单,看见右下角的残梅印记,忽然想起什么,对绿萝说:“去把姜柔的丫鬟春桃带来,我有话问她。”
春桃被押来时浑身发抖,看见地上的杀手,立刻磕头:“姑娘饶命!二姑娘说只要按计划行事,就放我回家……”
“计划是什么?”陆景渊冷声开口,“如实招来。”
“二姑娘让假喜婆在合卺礼时喊‘凶时已至’,再把带血的婚服扔上喜堂,说是姑娘杀人灭口……”春桃不敢抬头,“还说外头有薛家的人接应,会在此时放火……”
“可惜,薛家余孽早被郡主的铁骑围住了。”姜婉望向天井,果然看见任瑶的手下押着几个穿粗布衣裳的人经过,腰间挂着残梅匕首。
陆景渊捏碎传单,眼中寒芒闪烁:“姜柔以为靠这些下作手段就能得逞?简直可笑。”他转向宾客,再次扬声,“今日之乱已平,多谢各位亲邻不离不弃,陆家定当重谢!”
宾客中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王大叔举着糖葫芦喊:“世子妃智勇双全,这婚服怕是有天神庇佑!”众人哄笑,刚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姜婉看着被押走的杀手,忽然注意到假喜婆腕间的银镯子——那是姜柔去年赏给心腹的物件。她转头对陆景渊说:“看来姜柔把能用的人都派来了,她自己怕是……”
“早被顺天府看押了。”任瑶晃着酒壶走来,“放心,她掀不起风浪了。”
婚礼重新开始时,姜婉望着满堂宾客,忽然感到陆景渊的手轻轻握住她的。他掌心有薄茧,却异常温暖,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她抬头看他,见他眸中映着琉璃屏风的光影,比任何时候都明亮。
“还怕吗?”他轻声问。
“不怕了。”她摇头,指尖抚过他腰间银簪,“因为我知道,无论遇到什么,你都会护着我。”
陆景渊轻笑,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不仅是我,还有任瑶,有周先生,有所有心向光明的人。”他望向窗外,镇北王府的铁骑正在重整队列,“这场搏斗,不过是小小插曲。”
姜婉点头,望向喜堂中央的“囍”字。红烛仍在燃烧,照亮了宾客们带着赞叹的脸。她忽然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永不遇敌,而是遇敌时有人与你并肩,有智慧化解危机,有勇气直面挑战。
当合卺酒再次斟满,当任瑶的唱喏声再次响起,姜婉知道,这场历经波折的婚礼,终将成为她人生中最难忘的记忆。而她与陆景渊的故事,就像这永不熄灭的红烛,会在未来的岁月里,一直温暖而明亮。
暮色降临时,最后一个杀手被押出太液楼。姜婉站在廊下,看着陆景渊与任瑶交谈,周先生在统计伤亡情况,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她摸了摸腰间的平安符,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他们都将携手走过。
因为,这世间最坚不可摧的,从来不是兵器与机关,而是人心的团结与爱的力量。而他们的爱情,早已在这场激烈的搏斗中,淬炼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