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梦里,外公第一次说,不要回来,原来是在告别。
良月,南城,盛世华府
南烟悠悠转醒,却惊觉自己身处外公家熟悉亲切的小院。
阳光洒在院坝,一切都染上一层金黄,而后逐渐变得昏黄。
她抬眼望去,外公正静静地坐在院坝里,一如既往是记忆中的模样。
“外公,”南烟眼眶一热,快步上前,声音里满是久旱逢甘霖的欣喜:“我回来了!”
谁料,云集猛地转过头,脸上的神情异常激动,语气焦急且不舍:“不要回来……”
“外公,”南烟一怔,满心疑惑,忙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回来?”
然而,她没有得到他的回答。
“阿烟,”云集望着她,目光慈爱而坚定,缓声说道:“你要幸福,好好和明轻在一起。”
南烟想要问清楚,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身后拉扯着她,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离云集越来越远。
她慌乱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云集,可指尖只触碰到虚空,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断被拉回。
刹那间,眼前的画面天旋地转。
原本温暖的小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孤寂空旷的荒地。
一座突兀的坟墓静静立在中央,南烟脚步不受控制地走近。
待看清墓碑上“云集之墓”四个大字,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双腿发软,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她慌乱起身,转身拼命地跑,想要逃离这可怕的场景。
可双腿像是被灌满了铅,每一步都艰难无比,怎么也使不上力气,身体越来越沉重。
就在她近乎绝望之时,明轻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阿因,醒醒……”
南烟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明轻温暖的怀里,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还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呼吸逐渐平稳。
“明轻,”她微微仰头,眼里还残留着惊恐,颤抖着说道:“我又梦见外公了,还有他的墓碑,这一次,他居然让我不要回去。”
“别怕,”明轻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轻抚她的脊背,温柔地安慰道:“阿因,我在呢。我们明天就回去,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嗯。”南烟乖巧地点点头,腿搭在他腰上,身体在他怀里颤栗着。
陡然间,她下意识地望向墙上的时钟,指针刚好指向三点。
那一刻,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恐惧瞬间笼罩全身。
“别怕,”明轻眼眸微动,满是担忧,柔声安慰:“我在呢,我一直在。”
尽管只是短暂的恐惧,却引起了心悸,让她久久无法忘怀 。
她紧紧抓着他的腰,不自觉用力,勒红了手臂。
次日清晨,天刚刚蒙蒙亮。
明轻和南烟早早起床,踏上了前往机场的路途。
此时正值早高峰,地铁里人潮涌动,拥挤不堪。
若不是正好家里的两辆车都限行,坐车又容易堵车,明轻是不会让她来挤地铁的。
明轻一只手稳稳地扶住行李箱,另一只手则紧紧护着南烟。
明轻不经意看到那浅绿色贴有龙猫贴纸的行李箱,不自觉地想起里面的东西,箱里基本上都是南烟的东西,什么衣服、首饰……发饰,他只有几件衣服罢了。
他已经足够讲究了,却还是惊奇女孩子的东西。
他却忘了,南烟其实很粗糙的,是因为他的细心,她才会有这么考究,是他的爱让他重视。
南烟站在座位旁狭小的三角区域,明轻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筑起一道屏障,隔开了周围拥挤的人群。
每一次地铁晃动,他都下意识地收紧手臂,确保南烟不会被人群挤到。
又一站到站,下车的人寥寥无几,反而涌上了更多乘客。
人群拼命地往里挤,明轻一个踉跄往前倾了一下。
而此时,南烟正微微仰着头,她的唇不经意间轻轻贴上了明轻的喉结。
刹那间,明轻的脸迅速泛起红晕,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地铁广播响起:“南城机场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
明轻牵起南烟的手,带着她挤出人群,下了地铁。
他们来到机场,有条不紊地进行检票、托运和安检。
没想到,在这里竟遇见了当初在东城的那位安检员。
“我就知道你们俩肯定会在一起!”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惊喜地说道:“小姑娘是越来越漂亮了,幸福的故事一定会有连续剧的。”
明轻微笑着回应:“谢谢。”
再次相遇,明轻对南烟的呵护一如既往,而他也已经牵上了她的手。
他想着,他会一直紧紧握住她的手,直到地老天荒。
坐上摆渡车,南烟有些累,软软地挂在他身上。
“阿因,”他看了看怀里的女孩,柔声细语:“很累吗?我抱你吧。”
南烟点头应允,他轻轻将她抱起,伸手轻轻将她的头放在他的脖间。
随着飞机缓缓降落,明轻取了提前租好的车,载着南烟一路驶向云集家。
还未靠近,一阵凄婉的唢呐声便传入耳中,那声音如泣如诉,在空气中回荡。
南烟皱了皱眉,唢呐简直是悲乐的最好乐器,吹得她耳朵疼,脑袋闷得厉害。
与此同时,漫天的纸钱在空中肆意飞舞 。
明轻将车稳稳地停靠在坝子里,动作轻柔地拉开车门,快步绕到后座。
“阿烟,”他弯腰坐下,轻搂着,温声安慰:“别怕,我在呢。”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紧紧握住南烟微微颤抖的手。
“明轻,”南烟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恐惧与不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会真的是外公吧?”
其实她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答案,可内心深处却无比抗拒,不愿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
“阿烟,有些事我们总是要面对的。”明轻轻蹙眉头,心疼地轻抚摸她的手背,炽热的唇轻触她微凉的脸庞:“如果你怕,我们便不看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一辈子都守在你的身边。”
“明轻,我想看看,”南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我可以的。”
说着,她用力回握住明轻的手。
明轻知道,她最是坚强,他不想让她痛苦,但他也知道,她想要真相,会战胜她的害怕。
她比他坚强多了,上次明年去世,如果没有她,他根本没有勇气去,连门口也不敢踏进去。
他从来不敢想象没有她的日子,如果没有她,他恐怕早就不在了。
两人下车,一同朝着院坝走去。
一进院坝,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忙碌的景象,每个人都神色匆匆,各自忙着手中的事务。
正中央的堂屋大门大开,那扇平日里紧闭的门,此刻却豁然敞开,像是一个黑洞,吞噬着她所有的希望。
这里的习俗是只有家中有人去世,堂屋门才会打开。
门口左边原本停放棺材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她的心瞬间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双腿发软,差点站立不稳。
明轻眼疾手快,迅速伸出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腰,扶住她的身体。
南烟看到了云河,他面色苍白,身上披麻戴孝的。
他转身不经意看到了南烟和明轻,缓缓向他们走来。
“阿烟,你居然回来了,”他的脸上写满了悲痛,眼眶红肿,声音沙哑:“我们没有通知你,是因为你外公说,不要你回来,他怕你受不了。”
“舅舅,”南烟咬了咬嘴唇,强忍着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是谁去世了?”
“是你外公,”云河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阿烟,他在里面的棺材里,马上就要合棺了,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此前的梦里,一次又一次,外公说的都是想她。
只有昨晚,外公说不要回来。
原来是在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