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兰的指尖刚触到风自然发烫的皮肤,便像被烫着般猛地缩回——本该是伤口的位置,此刻竟流转着诡谲的暗紫色纹路,如同活物般顺着经脉蜿蜒游走。
她强压下心头惊悸,将人背起时,分明听见他喉间溢出困兽般的呜咽,混着夜风消散在青石板缝隙里。
这一夜,仪兰守在床边未曾合眼,看着那些纹路在月光下明灭,像极了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
晨光刺破窗棂时,风自然盯着梁上的蛛网发怔。仪兰递来的灵粥还冒着热气,他却盯着碗中袅袅白雾,忽然想起昨夜昏迷前,黑衣人眼中跳动的幽绿火焰——像极了世人看他时的目光。
污蔑的话语、愤怒的眼神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让他下意识握紧拳头。
“别皱眉了。”仪兰用木勺敲了敲碗沿,舀起一勺粥递到他唇边,“再皱都能夹死蚊子了。”她指尖残留的灵力带着暖意,替他抚平额间褶皱,“说好了,等查清真相,你要请我吃遍整条街的桂花糕。”
风自然勉强扯出一抹笑,深吸一口气运转灵力,惊讶地发现体内多了一股奇异力量,伤势却已无大碍。他长出一口气,从床上坐起,脸上露出苦笑:“虽没杀掉那家伙,却也让他受了重伤,总算稍解心头之恨。”
仪兰点头,眼神坚定:“不管怎样,你现在没事就好。也不知这股力量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她目光藏着担忧,却不想让风自然察觉。
两人一同吃过早饭,仪兰放下碗筷,眼神坚定清澈:“风公子,我想先回翠月宫,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宗门。”
风自然点头:“你去吧,我在镇上等你。”他声音平静,眼中却闪烁着对真相的渴望。
仪兰看着风自然,满是担忧:“不知怎么了,我有点担心你体内的伤势。”她提醒道。
风自然笑了笑,带着一丝不羁:“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路上小心。”
仪兰点头起身:“我会尽快回来,帮你查出元凶。”她声音坚定,转身离去时,裙摆扫过门槛,带走屋内一丝温度。
仪兰身影消失在门外,风自然随后前往一家不起眼的布庄,买了件粗布衣服,又在市集中随意挑选了一些杂物。回到客栈房间,他对着铜镜开始乔装打扮。
他换上粗布衣服,又巧妙地在脸上粘上一撮小胡子,让面容变得粗犷,与平时判若两人。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风自然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从何时起,他竟要靠伪装才能在这世间行走。
风自然还是前往镇上最热闹的茶馆。茶馆里人声鼎沸,他刚坐下点了壶茶,便听到几个修士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话语像针一样扎进耳朵:“你们听说了吗?那个风自然,真是个心狠手辣的魔头……”
风自然皱了皱眉。他原本已习惯这些流言蜚语,但今日情绪异常激动,心中无名火腾地燃起。他不知道,这股火不仅与昨日的暗器有关,更与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委屈和愤怒相连。
他死死盯着茶杯,茶水在杯中剧烈晃动,仿佛他此刻躁动不安的心。
他猛地站起身,怒气冲冲走向那几个修士。他们还来不及反应,风自然已一招“鲲鹏怒”出手。“嘭!”一声巨响,三个修士甚至来不及惨叫,便被强大力量掀飞,重重摔在茶棺外的地上,再无声息。
茶馆内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住。风自然站在中央,呼吸急促,眼神中交织着迷茫与后悔。
正好赶来的仪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修士,手中佛珠突然泛起刺痛。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风自然失控杀人——他的眼睛泛着紫黑色,拳头还停在对方胸口,指缝间滴下的血珠在青石板上腐蚀出焦黑纹路。
“风公子……”她声音发颤,佛珠在掌心压出月牙形掐痕,“这些人已无还手之力……”
风自然猛地抬头,眼神中的暴戾尚未褪去:“不杀他们,下一次被围杀的就是我们!”他甩了甩手上的血,靴底碾过对方睁大的眼睛,“在这吃人的修界,慈悲能当饭吃?”
仪兰后退半步,佛修的慈悲心与眼前血腥场景剧烈碰撞。她想起师父曾说“众生皆可渡”,却在看到风自然袖口露出的鳞甲时,突然意识到他早已被修界的恶意啃噬得千疮百孔。
“可你眼中的仇恨,正在把自己变成他们那样的人。”她鼓起勇气抓住他的手腕,触感如同碰到烧红的铁——他的脉搏跳得飞快,带着混沌之力特有的暴虐。
风自然愣住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杀人后触碰他。仪兰指尖的凉意顺着手腕传入,竟让他狂躁的内心平静了几分。
他看着她眼中的痛楚,突然想起在翠月宫时,她为受伤小弟子念诵往生咒的模样——那时的她,像一朵在血雨中绽放的白莲。
“你总说要渡人,”他扯出苦涩的笑,“可谁来渡我?那些说我是魔头的人,会给我慈悲吗?”
仪兰的佛珠突然发出金光,在他手背映出梵文:“渡人者先渡己。你看这佛光,能洗净尘埃,却洗不净人心——但至少,能让自己不被尘埃迷了眼。”
风自然望着手背上流转的金光,第一次在杀戮后感到疲惫。他忽然注意到,仪兰的袖口还留着上次被他血溅到的痕迹,那抹暗红在素白衣袖上格外刺眼。
这一刻,他突然害怕自己的血腥,会玷污她眼中的清明。
风自然烦躁地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别管我,你走吧,我不想连累你。”
仪兰却坚定地站在原地,眼神透着光芒:“我不会走的,不能丢下你不管。”
风自然望着仪兰,心中烦躁渐渐平息。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静:“仪兰,我可能有些失控,你最好离我远些。”
仪兰点头,眼神忧虑:“不管怎样,你现在没事就好。这也许和你昨天受伤有关?”
风自然点头:“是的,和我体内的一股邪毒有关。”
仪兰关切道:“你先尝试化解体内邪毒吧。”
风自然觉得有理。邪毒让他思绪混乱,连这简单办法也想不起。他盘腿而坐,修炼一个大周天,感到体内邪气暂时被压制——虽未完全消除,却不再狂暴。
“你提醒得太及时了,仪兰。”风自然睁开眼,露出轻松的笑,“我感觉好多了。”
仪兰见他好转,也开心地笑了。她灵光一闪:“我想到个办法——我乔装成你的样子,在明处吸引敌人注意,你在暗中观察找线索。”
风自然眼睛一亮,随即担忧:“这是好主意,不过你会很危险。我不能让你为我冒这么大风险!”
仪兰自信一笑:“放心吧,有你在暗中保护不会有事。前面我每次遇险,不都是你化解的吗?”说着,她换上风自然的衣服,巧妙化了妆。
风自然站在一旁,看着仪兰的乔装不禁哑然失笑:“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
仪兰整理衣衫,故作严肃:“好了,这位公子,你现在可以叫我风自然了。”她模仿风自然的举止,虽有些生硬,却足够以假乱真。
于是,仪兰化身为“风自然”,大摇大摆走出客栈,开始在镇上走动。真正的风自然则隐匿在暗处,观察四周动静。
仪兰心中满是期待与紧张。她来到镇上最热闹的茶馆,推门而入。茶馆里人声鼎沸,她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壶茶,耳朵不自觉竖起来,试图捕捉有用信息。
不远处,几位青衣修士热烈讨论着:“你们听说了吗?灵虚宫的新宫主元尔邀请各大宗门,三日后在佛光寺商议讨魔大会,商讨如何对付风自然!”
“真是可怕!这风自然居然敢杀了自己的父亲,还杀害了玄苦大师和灵空贤者,简直是个心狠手辣的魔头!”另一位修士气愤道,声音满是愤怒与不满。
仪兰听到这些话,心中的愤怒与不满交织在一起,忘了自己现在就是风自然,开口驳斥:“你们听到的都是谣言!风自然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
周围的人纷纷转过头来,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有人认出了她,惊恐地低声道:“你是风自然?”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刚才还在讨论的修士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唯唯诺诺,不敢再说话。仪兰见状,心中一阵无奈,只好转身离开了茶馆。
回到客栈后,仪兰和风自然决定不再外出。夜深人静时,突然有人敲门。仪兰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上次的黑衣人。她的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与风自然对视一眼,两人便默契地一前一后出门,去追赶黑衣人,向镇外密林直奔而去。
追出一段路后,风自然突然发现有一位矮个蒙面人从暗处闪出,悄悄地跟在仪兰身后。他心中警铃大作,担心仪兰出事,赶快迫近蒙面人,伸手抛出震坤环,想先制服此人。
震坤环在空中呼啸而过,直击蒙脸人。蒙面人警觉地觉察到背后的劲风,迅速转身催动灵力抵挡住了震坤环的攻势,声音轻柔,带着一丝疑惑:“你是何人?”
风自然冷冷地回应:“少装蒜了,你们为何几次三番地要加害我?”
蒙面人微顿,声音带起一丝无辜:“我又不认识你,为何加害?”说完,猛运灵力震散震坤环的攻势。
风自然在这一震之下,体内原本压制的邪毒复发。他双眼骤成紫色,脑子一片混乱,发疯似的乱打乱冲。拳风扫过,周围树木纷纷折断。蒙面人见状并未理会他,转身继续追赶仪兰而去。
仪兰全神贯注追踪前方黑衣人,丝毫未察觉身后变故。她紧追不舍时,黑衣人却如烟雾般骤然消失。“人呢?”仪兰四处张望,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不祥预感。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如夜幕中猎鹰扑食。黑衣人双掌推出,强大灵力如暴风骤雨般袭向仪兰。仪兰急忙举起双臂抵挡,却不敌那股巨力,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黑衣人没有迟疑,手指轻弹,一条细长飞丝如灵蛇般缠绕而出,将仪兰手脚捆了个结实。他拎起仪兰,身形一晃,如幽灵般消失在夜色中。
过了片刻,蒙面人匆匆赶到,眼神闪过一丝疑惑。他四处搜寻无果,又匆匆返回,发现风自然昏倒在地。蒙面人走到风自然身边,开始翻看他的物品。
不多时,一本《混沌元始录》被翻出,蒙面人微微一愣。正当他准备将书拿出时,一块散发淡淡光芒的玉佩从风自然怀中滑落。蒙面人定睛一看,不禁惊呼:“煌极玉佩!”
随后他收敛心神,手掌轻放风自然胸口,一股温和灵力缓缓输入其体内。蒙面人额头渐渐渗出汗珠,眼神却依旧坚定,全神贯注为风自然驱散体内邪毒。
此时,魔崩断再次响起。半数锁链裂痕扩大,魔神睫毛几乎展开,瞳孔倒映着万千生灵涂炭之景,以及仪竹、风自然魂飞的虚影。
灵汐看到,风自然腰间酒葫芦上的数字正疯狂跳动,“20”减为“19”。她心中暗自思索:这传闻中的魔神再现,难道与眼前少年有关?他在这场阴谋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