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的轰鸣,碾碎了最后一丝神识清明。
风自然感觉太阳穴像是被重锤击打。
耳膜里灌进万马奔腾般的蹄声,那是混沌海在改写他的灵脉图谱。
原本平静如镜的海面,此刻沸腾得如同熔金。
浪尖上跳动着盘古开天时的星芒碎片,每一道浪花拍在识海壁垒上,都在他眼皮内侧炸出孔雀蓝的光斑。
“咔嚓!”
丹田传来瓷器开裂般的脆响。
花生大小的天蚕血脉突然崩碎,化作五缕流光钻进混沌海。
风自然猛然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海水中的铁锈味在齿间散开。
此时,他看到混沌海中央缓缓升起一座青铜祭坛,坛面上浮刻着他从未见过的上古灵纹——那是专属于元婴期修士的“命星图”。
当第五道流光融入祭坛时,海面突然降下金色暴雨。
风自然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元婴虚影:一个小人盘膝坐在三色莲台上,胸口的鳞甲正将灵狐的九尾虚影与幻尘的流光鲸吞,最终在眉心凝成一枚菱形命星。
星芒扫过之处,经脉里残留的魔息如残雪般消融。
“原来元婴是混沌海的倒影!”
缓缓睁开眼,风自然发现体内血脉发生了变化。
原本花生大小的天蚕血脉,如今体积增大了一倍有余,变得更加饱满,晶体表面还出现了五道杠。
风自然漫不经心地瞥向瘫倒在地的九尾灵狐。
这畜生方才还呲着獠牙,九条尾巴如钢鞭般抽来,此刻却软趴趴地伏在灵液树旁,这让风自然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念头刚落,海面突然炸开万千金芒,仿佛盘古开天时遗落的星辰尽数坠入海中。
一道刻满古老符文的光茧从漩涡中升起,将灵狐裹得严严实实。
“这纹路……”风自然瞳孔骤缩,那些流转的符文竟与涂山氏图腾如出一辙。
光茧剧烈震颤,九条虚影从中探出,每一条尾巴末梢都缀着玄色狐火,隐隐有龙吟之声从火焰中传来。
待光芒散尽,一位身着绯色襦裙的女子出现在原地。
她额间的朱砂痣红得妖冶,眼尾上挑如淬了毒的弯刀,九条狐尾若隐若现地浮在身后,竟与传说中的九尾天狐别无二致。
“九尾天狐的血脉?”风自然喉结滚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要知道,上古涂山氏向来神秘莫测,其族人不仅能操控人心,更有改天换命之能。
眼前这灵狐究竟是机缘巧合觉醒了血脉,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还没等他细想,丹田处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混沌海赋予的灵兽觉醒之力正在疯狂抽离他的灵力,比上次催动龙鳞甲时的消耗还要翻倍。
风自然踉跄着扶住礁石,额间冷汗直冒。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硕果仅存的灵液果树,心想若再这般挥霍灵力,怕是连恢复伤势的丹药都没了着落。
“狐狸妹子,你化形时能不能别蹭我命星?”风自然晃了晃发虚的手腕,看着灵狐下意识护住尾椎的狼狈模样,突然从储物袋里摸出半块灵液糕点,说道:“先说好,这算你欠我的。等你能操控人心了,帮我骗骗长林村那群老东西?”
灵狐抚过自己如玉的面颊,九条尾巴不安地晃动着,眼中满是困惑:“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混沌海突然掀起百丈巨浪,浪尖上浮现出涂山氏先祖的虚影。
灵狐浑身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到嘴边的质问又咽了回去。
她能感觉到,风自然身上的那股力量与混沌海同源,还和自己刚觉醒的血脉隐隐共鸣。
这边厢,幻尘早已急得蹦跳起来:“主人主人!我也要变!”
不等风自然回应,一道流光就将小灵兽裹住。
光芒消散后,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眨着灵动的眼睛出现在眼前,腰间还别着根毛茸茸的尾巴,活脱脱是个稚气未脱的江湖少侠。
“帅是帅,可再这么折腾下去,咱们得喝西北风了。”风自然苦笑着搂住幻尘,余光瞥见灵狐若有所思的眼神。
他心里明白,这拥有涂山氏血脉的灵狐绝非寻常之辈,而混沌海的力量虽强大,却也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正想着,鲲鹏那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在识海中响起:“小子,以为天上掉馅饼呢?涂山氏的血脉哪是随便能觉醒的?还有你这灵力,消耗得跟流水似的……”
风自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砸得一愣,挠了挠那一头乱发,心里直犯嘀咕:“还真没正儿八经琢磨过这事儿呢,这老鲲鹏,又在卖什么关子?”
他刚要张嘴发问,鲲鹏却没给他机会,接着扯着嗓子说道:“小子,你虽觉醒混沌海,但从此反噬也如影相伴,你最好快点突破至化神,才有机会驯服反噬!”
风自然一听,气得眼睛瞪得溜圆:“这老鸟又在搞什么鬼,总这么神神秘秘的!”
“还有,混沌海吞进去的每一丝魔气,都会在你元婴上刻下一道罪纹。等攒够九道 ——”
鲲鹏的声音突然低沉,“你的元婴会先被自己的怒火焚成灰烬。”
自然小声嘟囔着,仿佛在向鲲鹏宣告:“反噬就反噬,我也不在乎!”
“小子,你记住了,越到最后反噬的就越厉害。剑能劈开仇敌的咽喉,也能砍断自己的道心!”
风自然撇了撇嘴,也知道鲲鹏说得在理:“知道了,老鸟。那我现在能出去报仇了吧?”
鲲鹏见状,鼻子里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挖苦道:“你瞅瞅你,心里那执念重得就像背着一座大山!”
风自然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这世界这么大,难道真有比报仇还重要的事儿?”
“必须是呀!”
“可我就是放不下报仇的念头!”风自然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用自己的力量,讨回一个公道!那些伤害过我和我家族的人,必须付出代价,天王老子来了都别想拦我!”
鲲鹏看着风自然这副模样,说道:“记住,小子,仇恨这玩意儿,既能成为你前进的垫脚石,也能瞬间变成绊脚石,就看你怎么把握了。还要记住,元婴期在修仙界也就是个小喽啰!”
风自然听了,沉默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随后,他一甩袖子,带着幻尘和灵狐,大踏步朝着熊大的山洞走去。
一路上,灵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对每一丝细微动静都极为敏感。
一踏入山洞,熊大那洪亮的嗓门就响了起来:“哎呀呀,风兄弟,可算把你盼来啦!兄弟们,快,把咱藏了好久的美酒都拿出来!”
熊大满脸笑意,快步迎上来,重重地拍了下风自然的肩膀,那股热情劲儿差点把风自然拍了个趔趄。
熊二跟在熊大身后,眼睛盯着风自然带来的灵狐,嘴巴一撇,嘟囔道:“嘿,风兄弟,这狐狸怎么也来了?”
熊三立马跳出来,和熊二杠上了:“你懂啥呀,风兄弟带来的肯定是贵客,别瞎咧咧!”
熊二一听,脖子一梗,作势要跟熊三理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服谁。
风自然大大咧咧地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拿起酒壶,给自己满满倒上一杯,又麻溜地给众人都斟上酒。
笑嘻嘻地开口:“我打算出去闯荡闯荡啦!等我在外头混出个样儿来,指定回来带你们一起干一番大事业!我走之后,各位兄弟你们相互帮衬着点儿。”
灵狐和幻尘很快就和熊家兄弟打成一片。
次日清晨,风自然哼着一首不成调的小曲儿,在屋里收拾了一些换洗衣物。
就在他准备抬脚离开的时候,鲲鹏扔给他一个乾坤袋,还有一些金叶子:“拿着,这玩意儿用处大着呢,别给我弄丢了,不然有你哭的!”
风自然好奇地接过乾坤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笑嘻嘻地说:“谢了,老鸟!这袋子看着普通,没想到这么神奇,以后说不定还能装几个大活人,哈哈!”
鲲鹏白了他一眼:“哼,就你鬼点子多。记住,乾坤袋虽能装万物,但你得心怀乾坤,守住本心,不然这法宝可就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风自然把乾坤袋系在腰间,又哼起那跑调跑得没边的小曲儿,大步走出山谷。
鲲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子,满心仇恨,本想着送他乾坤戟,可现在给他,怕他闯出大祸,还是等他心性成熟些再说吧。”
走出山谷,风自然深吸一口气,心情既兴奋又有些忐忑。
他故意挑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停下来,欣赏沿途的风景。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打斗声。
风自然眼睛一亮,兴奋地搓了搓手:“嘿嘿,有热闹看了,说不定还能顺手收拾几个坏蛋!”
他猫着腰,蹑手蹑脚地穿过灌木丛,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张望。
只见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将一个白衣少年团团围住。
那些壮汉个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手里的武器闪烁着寒光。
风自然定睛一看,发现这些人竟是魔教中人。
他嘴角瞬间勾起一抹不羁的笑容,活动了一下筋骨:“来得正好,正愁没地方练练手呢,就拿你们这些魔教的家伙开刀!”
密林中蒸腾的暑气混合着腐叶的腥气,十几个壮汉将白衣少年仪男围在中央。
为首的黄屈虎满脸横肉虬结,腰间挂着的兽牙串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手中那柄锯齿大刀还在往下滴落着暗红液体。
再看那白衣少年仪男,英俊潇洒,眉眼间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他手持破岳宝剑,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反倒带着几分傲然。
风自然看到他这模样,不禁为他的气质所吸引。
黄屈虎大声喝道:“仪男,你最好识相点,赶紧把菩提要旨交出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然有你好受的!”
仪男轻蔑地扫了这些壮汉一圈,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说道:“就凭你们几个幽灵教里不入流的小角色,也敢来打我的主意?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风自然定睛一看,认出了黄屈虎,瞬间,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仪男虽然修为不凡,手中的破岳宝剑舞得虎虎生风,可体力和灵力在快速流失。
黄屈虎大喝一声,施展出一招“虎啸山林”,黑色魔气瞬间从他身上涌出,凝聚成一头张牙舞爪的猛虎,咆哮着向仪男轰去。
仪男见状,赶紧运转灵力,破岳宝剑上紫色光芒大盛,如同一条紫色的巨龙,迎击那黑色猛虎。
两股强大的内力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整个树林都跟着颤抖起来。
不一会儿,仪男的剑法渐渐失了章法,黄屈虎狞笑着拍出虎啸掌,黑色魔气凝聚的巨虎撕开空气,在仪男的肩头抓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风自然盯着黄屈虎的锯齿大刀,脑海中却闪过爷爷说过的话:“真正的强者不是见血就杀,是知道何时该把刀收进鞘。”
可当看见仪男肩头的伤口,玄宗长老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再次闪现,他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理智:“这次破例,就当是给天道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