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璆的战术手电在晶体墙壁上折射出细碎光斑，像无数双窥伺的眼睛。他伸手触碰离自己最近的那块菱形晶体，指尖刚贴上冰凉的表面，整面墙突然泛起涟漪般的波纹。
\"别动！\"沈瑜的警告声被轰鸣声淹没。
地面开始震颤，柱状物体表面的符号如同活过来般游走，顶端的光球膨胀成刺目的太阳。考古学家林教授的眼镜链疯狂摆动，他捧着全息记录仪的手背爆出青筋：\"这是……这是上古星图！这些符号对应着二十八星宿的位置！\"
\"现在不是上课的时候！\"特种兵周锐按住腰间的电磁脉冲枪，枪口在晶体折射下映出七彩光晕。他后背紧贴墙壁，能感觉到墙体内部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
沈瑜突然拽住陆璆的作战服袖口，力道大得在防弹纤维上留下褶皱。她仰头盯着光球，瞳孔里倒映着跳动的金色火焰：\"你看见了吗？那些光粒子在重组……像不像细胞分裂？\"
话音未落，光球突然炸裂成无数光羽。陆璆下意识将沈瑜扑倒在地，光羽穿透他们的身体却没有造成伤害，反而在皮肤上留下灼烧般的纹路。他翻身时摸到腰间别着的青铜罗盘，那是从先秦墓里带出的古物，此刻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撞得青铜外壳叮当作响。
\"能量读数超标三倍！\"技术员小陈的尖叫带着哭腔，\"设备全失灵了！这鬼地方在吞噬电磁波！\"
林教授突然踉跄着冲向柱体，全息记录仪摔在地上投射出扭曲的星图。\"错了！我们都错了！\"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拍在符号上，\"这不是祭祀柱，是……是镇压封印！\"
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暗红色光芒从裂缝中渗出。陆璆闻到铁锈味混着某种腐臭，他腕间的战术手表突然开始倒计时——23:59:59，猩红的数字在视网膜上灼烧。
\"陆队！地下有生命体征反应！\"周锐的夜视仪里，裂缝深处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像是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眼睛。
沈瑜突然挣开陆璆的手，她脖颈后的伤疤开始发烫——那是三年前在秦岭地宫被尸蟞王咬伤留下的痕迹。此刻伤疤泛起幽蓝荧光，顺着血管爬满半边脸颊。她颤抖着摸出贴身收藏的半块玉珏，玉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
\"子时三刻，阴门大开。\"她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林教授，您研究的甲骨文拓片里，有没有提到'烛阴'？\"
老人浑身剧震，全息星图正好投影到他脚边，二十八宿连成的图案赫然是条衔尾蛇。\"烛阴睁眼，黄泉倒灌……原来传说都是真的！\"他突然转向沈瑜，浑浊的眼里迸发出疯狂的光，\"小沈，你父亲当年在马王堆挖出的帛书，是不是也画着这个？\"
陆璆感觉后颈汗毛倒竖。他永远忘不了七年前那个暴雨夜，沈瑜浑身是血抱着帛书残片冲进考古队营地，她父亲就倒在十米外的泥水里，胸口插着支青铜箭镞。
裂缝中的红光突然大盛，腐臭味浓烈到令人窒息。第一只裹着黏液的爪子搭上地面时，陆璆终于看清那东西的全貌——形如蜥蜴却生着人面，额间嵌着块与墙壁同源的晶体，此刻晶体正闪着饥渴的红光。
\"是戕！\"林教授瘫坐在地，\"《山海经》记载的食人恶兽，它们被镇压在这里……\"
沈瑜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的皮肤下凸起青色纹路，像有什么活物在皮下游走。她摸出匕首划开皮肤，腥臭的黑血涌出瞬间，所有戕兽都发出凄厉的嘶吼。
\"你疯了！\"陆璆抓住她手腕，掌心沾满黑血的地方传来灼痛，\"你的血有镇压效果？\"
沈瑜惨笑着甩开他，将流血的手掌按在柱体底部。青铜罗盘突然腾空而起，指针定格在\"震\"位，柱体表面的符号如水银般流动，在顶端重新凝聚成光球，只是这次的光芒是带着血丝的暗红。
\"不是镇压，是献祭。\"她转头看向陆璆，左眼瞳孔不知何时变成了竖瞳，\"从我踏进这里开始，就注定要成为钥匙。\"
周锐的电磁脉冲枪突然发出过载的嗡鸣，枪管前端竟开始融化。他惊恐地甩开武器，看着金属变成液体滴落在地：\"这些晶体……在吞噬热能！\"
戕兽的嘶吼声中混杂着婴儿啼哭，第二只、第三只爪子接连扒住地面。小陈的摄像机突然自动开机，镜头里映出惊人一幕——所有队员的影子都在扭曲，陆璆的影子手里握着青铜剑，沈瑜的影子却空着双手，而林教授的影子……根本没有头颅。
\"陆璆！\"沈瑜突然尖叫，\"看柱体背面！\"
他转身时差点撞上光球，暗红光芒中浮现出无数人脸，男女老少都在无声哀嚎。在人脸组成的漩涡中心，他看到了自己——穿着古代铠甲，手持滴血的长枪，而身后是堆积如山的戕兽尸体。
\"这是……前世记忆？\"冷汗顺着脊椎滑落，战术手电的光圈里，柱体背面刻着行小字：乾元九百三十七年，镇魔将军陆珩率部死战于此。
地面塌陷的速度加快，沈瑜的半边身子已经悬在裂缝上方。她腰间的玉珏彻底碎裂，风化的粉末飘向光球，竟组成了缺失的星图部分。
\"接住！\"林教授突然将全息记录仪砸过来，\"用星图校准罗盘！\"
陆璆接住仪器的瞬间，余光瞥见沈瑜在笑。那笑容让他想起三年前在秦岭，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启动自毁装置时的表情。果然，她突然纵身跃向裂缝，发尾扫过他手背时留下细碎的冰晶。
\"沈瑜！\"他扑过去抓了个空，却见她腰间的安全绳突然绷直——周锐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绳索另一端。
\"你们一个两个都疯了吗！\"特种兵的吼声震得晶体嗡嗡作响。他手臂青筋暴起，硬是将沈瑜从裂缝边缘拽回半尺。
暗红光球突然爆发出吸力，陆璆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扯出体外。他死死抱住柱体，指甲在青铜表面刮出刺耳声响。青铜罗盘终于落回他掌心，此刻的指针正疯狂指向沈瑜所在的位置。
\"星图显示，要镇压烛阴必须……\"林教授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他看着全息投影，整个人如遭雷击，\"必须……以处子之血献祭二十八星宿！\"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沈瑜，她正用匕首割断被晶体冻住的安全绳，闻言动作一顿，转头露出带血的笑容：\"巧了，我刚好符合条件。\"
陆璆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七年前在急救室，医生看着沈瑜的验血报告皱眉：\"这姑娘的血液成分很特殊，像是……活体镇煞符。\"
裂缝下的红光突然凝成实质，化作无数血色触须缠上沈瑜脚踝。她反手将匕首刺进柱体，暗红血液顺着刻痕蜿蜒而下，所过之处符号亮起幽蓝火焰。
\"陆璆！\"她嘶吼着喊出他的代号，\"破阵！\"
他不再犹豫，将罗盘拍在星图缺口处。青铜与玉珏残片产生共鸣，二十八道光柱冲天而起，将整个大厅照得纤毫毕现。在光柱交汇的中心，沈瑜的身影正在变淡，她的血肉化作金粉飘向光球，却在下落过程中凝结成新的晶体。
\"不要！\"陆璆扑过去抓那抹虚影，指尖却穿过无数光粒。他突然想起初见沈瑜那天，她抱着帛书残片从雨幕中走来，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就像此刻飘散的光尘。
光球轰然炸裂，不是之前的光羽，而是真正的血雨。戕兽的惨叫响彻地下空间，它们腐烂的身躯在星光照耀下化作飞灰。林教授抱着全息仪又哭又笑，周锐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小陈的摄像机忠实记录着这一切——除了沈瑜消失的画面，那里只剩下一块带着体温的青铜残片。
当最后一声哀鸣消散时，陆璆发现腕表倒计时停在了00:00:01。地下传来齿轮卡死的闷响，裂缝开始愈合，晶体墙壁恢复成最初的透明状。只是这次，每块晶体里都封存着一粒金粉，在黑暗中组成了完整的星图。
\"她……成功了？\"周锐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陆璆没有回答，他摩挲着残片上的刻痕，突然发现那是个未完成的\"瑜\"字。地面震颤再次传来，这次却是向上的升力。当久违的阳光刺破黑暗时，他最后看了眼恢复平静的大厅——在晶体折射的光影中，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对他比着口型：
\"骗子，说好要一起活下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