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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中的青萝镇东街静得出奇。我跟着人群往古井方向走去,脚下青石板缝隙间渗出的露水泛着诡异的青铜色泽。卖伞女走在前头,破损的油纸伞在晨风中微微颤动,伞骨末端刻着的沧溟密文若隐若现。
\"就是前面了。\"翠姑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三十步外那口被青藤缠绕的古井。她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古井周围已经围了十几个镇民。井台上那道新裂的缝隙足有巴掌宽,裂缝边缘泛着金属光泽,像是被什么利器生生劈开。我蹲下身,指尖轻触裂缝,玄黄气顺着石缝游走,在井下三十丈处遇到了一层青铜屏障。
\"昨夜里长派人下去看过。\"豆腐西施抱着孩子挤到前排,婴孩手中的银簪突然发出嗡鸣,\"说是井水突然涨了三尺,把打水的轱辘都淹了。\"
我注意到她说话时,婴孩的眼睛始终盯着井口,瞳孔里流转着与年龄不符的智慧光芒。更奇怪的是,周围镇民对此竟毫无察觉,仿佛这婴孩的异常再正常不过。
\"让让!让让!\"
粗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铁匠王大山扛着铁锤挤进人群,身后跟着两个徒弟,抬着一块泛着青光的金属板。
\"里长让把这井口封了。\"王铁匠抹了把汗,指缝间漏下的不是汗珠,而是细密的星砂,\"说是怕孩子掉下去。\"
混沌钟在识海中轻震,我一眼认出那块\"金属板\"——分明是青铜棺椁的残片,表面刻着的往生阵纹被人为磨损了大半。当两个徒弟将残片抬到井口时,裂缝中突然喷出一股带着锈腥味的水雾。
\"小心!\"
卖伞女突然撑开破伞挡在前方。水雾触及伞面,竟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我趁机并指一点,玄黄气化作细流钻入水雾,在井底探查到三百具青铜棺椁正在缓缓移动,排列成一个全新的阵型。
\"这井水有问题!\"王铁匠突然扔掉铁锤,捂住右手惨叫。只见他掌心被金属板边缘划出的伤口中,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青铜色液体。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我正要上前,那婴孩突然从母亲怀中探出身子,将银簪掷向井口。簪尖触及青铜残片的刹那,整个井台突然亮起刺目的青光。
\"都退后!\"
游方郎中的暴喝从人群外围传来。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现场,药箱大开,十七根银针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简易的防护阵法。但为时已晚——青光中,井台的裂缝突然扩大,一条布满鳞片的巨大触手破石而出!
翠姑终于抽出腰间之物,果然不是擀面杖,而是一柄泛着寒光的软剑。剑身刻着的火焰纹路在青光中如同活物,与触手上的鳞片产生诡异共鸣。
\"三百年的封印...\"她声音突然变得苍老,软剑直指井口,\"终究还是困不住你们。\"
触手猛地拍向人群,我闪身上前,混沌钟虚影在掌心浮现。钟声荡开的音波与触手相撞,迸发出的气浪掀翻了周围十几个镇民。在这混乱的瞬间,我清楚地看到那些倒地的\"镇民\"身上,或多或少都出现了非人的特征——或是鳞片,或是过长的指爪,或是眼中流转的星砂。
唯一例外的是那个婴孩。他稳稳站在地上,小手一挥,银簪便飞回掌心。更惊人的是,他开口说话了,声音却是个沧桑的老者:
\"归墟,你来得太晚了。\"
井水突然沸腾,三百条银鳞鱼顺着水柱冲天而起。它们在青光中解体,鱼血凝成一座微缩的葬龙台虚影,台上跪着七个被锁链缠绕的身影——正是三百年前叛乱的七位星君!
\"这是...\"我瞳孔骤缩,混沌钟在识海中剧烈震颤。那些锁链的纹路,竟与钟壁上的道纹一模一样。
婴孩突然跃起,小小的身躯在空中舒展,化作一个白发老者的虚影。他手中银簪暴涨,变成一柄刻满往生阵纹的长矛,直刺井中触手:
\"灵墟!你困了老朽三百年,今日该清算了!\"
直到这时,我才终于明白——整个青萝镇,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封印。而这些看似平凡的镇民,都是当年参与封印的修士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