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不择路地,他找到手机,打开熊猫视频,点开关注列表,那里只有一个灰色的头像。
小别兔susuto.
那次直播,他没有从头到尾看完,事后还十分鄙夷自己当时攀比式送礼的行为。
这次,半小时的直播,沉澍捧着手机反复看了一整夜。
在屏幕的微光中,一个大男人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窝凹陷,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仅凭一本书,其实他根本无法确定白苏苏就是小别兔,但是他特别希望她是。
晨光照入窗子,他放下手机,一股难过涌上心头。
往后,他只能用这种方式看到她了?
*
生日宴定在周末的晚上。
下午时分,白苏苏坐在房间里,几位化妆师围着她忙活。
闻家重金请来的化妆师和妆发师不仅专业,还都在国际上享誉盛名。她们眼光挑剔,为了一条佩戴的项链都成当成课题来讨论,所以,再宽裕的时间最后也有些紧迫。
她全程呆呆的,眺望窗外的草坪上,到处张灯结彩,搞得跟结婚似的。
“闻小姐,您脸红成这样,这是帮我省腮红呢。”化妆师打趣道。
白苏苏微微一笑。
能不紧张吗?上流圈里的那些人,她哪个不认识?
哪个都知道她白家倒了,她相信他们也都知道她迫于生计打工奔波,现在又让他们来见证自己重回上流圈,也许在别人看来是幸运,她却局促不安。
即使早知道自己是白建成收养的女儿、也看过检测报告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还存有怀疑。
现在被人捧得高高的,谁知哪天大厦又倾?
“白苏苏!我们来了!”
门开了。
马小玉挎着一个小皮包,扎着高马尾,几天没见,脸颊上都有了光泽,整个人容光焕发。
吴央也来了,抱着一个扎着蝴蝶结的礼物盒子,腰都被压弯了,怪道:“马小玉,拿不住了……”
“哦对对,白苏苏,这是我们两个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话说,我记得你学生证上生日是在春天,现在才冬天就过生日了?”马小玉接过礼物盒子,看起来还挺重,但是盒子被她夹在腋下,跟夹个小面包似的,轻松无虞。
白苏苏招呼她们进来坐下,说:“外婆说,这才是我真正的出生日期。宴会设在今天,代表一种新生。”
吴央举起大拇指,赞叹道:“挺好的,祝贺你找到自己的家人,从此不再颠沛流离。”
闻言,白苏苏睫毛颤动,“谢谢。”
市区中心公园的最里面,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一路前行,越往深处走,静谧之感愈发浓郁。再走几步,一座老宅出现在眼前。这座老宅占地约有两千平方米,其规模在这片区域显得颇为醒目。从远处看,它占据了公园深处的一大片空间,周围的绿植环绕着它,像是特意为它打造的天然屏障。
在岁月更迭中,闻家老宅能够毫发无损地完整保留下来,其家族的实力窥见一斑。
闻家非常重视她,这次请了全国各地所有的闻家人,齐聚在老宅,一同庆祝。
靳理早就来了,这会儿正和闻子豪碰酒杯聊天。
“兄弟,听说你和我这个堂妹要结婚了?这还没毕业呢,你就把腿深入坟墓里了?”闻子豪问。
靳理嘴角一直翘着,“我才不管那是坟墓还是天堂,只要对象是她我都乐意。”
“行,你厉害。不过,肖笑你打算怎么安置?一直把她关着也不是个事儿,我有预感她早晚会跳出来搅和。”闻子豪挑眉提醒他,两人从小就一起玩,打过架逃过学还为彼此掩护偷枪玩,但是闻子豪就是看不得他这么乐呵。
可能这就是嫉妒。
闻子豪斜了他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靳理翘嘴角瞬间耷拉下来,“这个你别管。”
闻子豪碰了碰他手里的酒杯,坏笑着说:“别怪兄弟没提醒你,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可是随便一句话就可以让你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
靳理手里的酒杯轻轻一歪,使劲在他杯子上撞了下,红色的酒洒出来。
闻子豪松开手,杯子碎在地上,“你干什么啊?还好没弄到衣服上。”
靳理腾出手来,上前扯住他的领结,往身前用力拽,神情严肃:“子豪,过去你把我当傻瓜,阴我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一直记着呢。”
闻子豪从未见过他这样,瞬间怂了:“哥们儿,你说什么呢?什么阴啊阳的?”
靳理松开一点领带,绕在他颈上一圈,缓缓施力拉紧,“我就挑最近的说吧。你故意怂恿我去俱乐部找郭教练的麻烦,打算借我的手发泄你的情绪,有没有这事?”
领带勒着闻子豪的脖子,没有窒息什么的感觉,但是总归有点不舒服,但是他心虚啊,连对视都不敢,只嘴唇在那儿蠕动。
“还有,你故意把肖笑介绍给我,那样脏乱差的女人,也就模仿苏苏的衣品还能勉强能看,这个我也不怪你,只怪我自己当时心态崩了就着了你的道,但是闻子豪,我警告你,肖笑的事你不许查收,否则就由不得你自个儿选女人了。”
靳理高出他一头,嘴里说着狠话,手上松一下紧一下,跟玩似的,别人看不出他在玩什么,但是闻子豪知道,他这个哥们儿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小时候的小打小闹,过就过了,现在是靳理的人生大事,他此时连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了。
闻子豪双手拱起作揖,脑袋跟个拨浪鼓似的快速摆动。
靳理见状,松开他,拍怕他的肩膀,恢复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小别兔曝光那件事,你嘴巴也给我紧点。”
“咳!知道知道。”
“苏苏的什么事?”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打着红色领结的男人走过来,扶住弯腰咳嗽的闻子豪,问。
靳理看到他,如临大敌。
“沉澍?你也收到邀请函了?”
“怎么?这么怕见到我?”
沉澍单手插兜,慵懒地站在他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压迫感十足。
靳理抿了口酒,“怕?开玩笑呢。”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没再说话。
闻子豪道了声谢,说:“沉二少,今天没带未婚妻吗?”
正问着,曾凝身着一袭黑色礼服裙,大步流星走过来,看到几人,抬手打招呼:“子豪?你在呢。”
闻子豪看到女神,激动之情不言而喻,搓着手上前迎了一步:“凝凝,你今天真美。”
曾凝笑着嗔怪道:“瞎叫什么呢,叫姐姐。”
闻子豪挠挠头,嘴巴抿着。
曾凝问:“对了,你现在没事了吧?”
闻子豪听到这话,眼窝登时变浅,眼泪快淌出来了:“你,你知道我烧伤的事儿?”
曾凝觉得不好意思,遂解释道:“我听说了,没来看你是因为太忙了,忙着结案忙着订婚,你知道的?不会怪姐姐吧?”
“不会,当然不会。”
女神说什么我都信,只是你为什么订婚也不告诉我。
闻子豪垂下眉眼,脑袋埋得很低,用衣领蹭掉脸上的泪。
沉澍扫了一眼,突然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挺滑稽,于是笑着问靳理:“婚期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