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苏回到小旅社时,太阳落山,黑夜一点点吞噬这个世界。
前台玻璃隔间里没人,但是那个试图侵犯白苏苏的小伙子正靠在前台玻璃墙沿,冲她笑。
一股恶心涌上来。
白苏苏狠狠瞪过去,还拉开挎包,亮出锋利的刀刃。
小伙子低头侧过脸,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地看她。
白苏苏加快步伐往里走,手按在门把手上,她顿住。
里面传来一阵异常的声音,她把耳朵贴上去,男的在喘,女的在呻吟。
白苏苏抬头看了下房间号,确定是汪文丽住的那间没错。
她没有转身离开,而是轻轻用钥匙转开门锁,推开一点门缝,眼睛往里看。
只是一条窄窄的画面,但是让她想呕吐,就在她关门的那一瞬间,有东西掉在地上。
汪文丽警觉地问了声:“什么东西?”
男人哼哼唧唧的说:“眼镜掉了,咱们继续。”
眼镜……白苏苏想到了下午离开时前台坐着的男人,人模狗样的,也戴了个眼镜。
“美女,你怎么不进去?”
白苏苏身后细细的声音传过来。
她转过头去,刚才的小伙子站在她对面,笑得很邪气。
白苏苏不理他,转身就走。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房东太太的声音:“你个老不死的,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剔,你给了我多少啊,我就得伺候你!”
白苏苏小跑过去,看到房东太太李女士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老太太吆五喝六的:“你吃不吃?不吃我拿去喂狗!这大过节的,让人不省心。”
地上一堆点心块,看起来应该是被踩碎的月饼。饭菜也打翻在地,跟月冰块混合一起,样子看起来特别倒胃口。
白苏苏走到老太太身边,插嘴问:“奶奶,你要吃什么,我给你买。”
老太太一脸委屈,看到她来了,眼眶顷刻间湿了:“苏苏,没事,人老了就这样遭人嫌弃,你快去忙你的。”
白苏苏只好问房东太太:“李女士,她的子女都不在身边,您多担待。”
李女士鼻腔哼了声,瞥她道:“你是个大好人,你怎么不担待?她给我那点钱,还嫌弃买的饭菜不合胃口,折腾人好样的。”
白苏苏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绝不用嘴。
她拿出手机,淡淡道:“我奶奶以后要吃什么,麻烦您能照着买,一次不合胃口,就去买第二次,一直到她满意为止。我来付钱。”
“行啊,她一个月才给我一千块钱,哪里够买?你再给两千。”
白苏苏利索地转账过去,一点都不心疼钱,反正是沉澍给的。
李女士收到转账,脸上立马有了笑模样:“就照你说的,我现在去给她买。”
看着房东太太小跑着出去的样子,白苏苏心里却很难受。
汪文丽房间的男人,一定跟房东太太有关系,她要不要把话说开了问一问呢。
思及汪文丽的脸面,她又有些说不出口。
老太太牵起她的手,对上她惊愕的眼睛,老太太笑着说:“让你这么破费,去我屋里等着吃好的。”
“哎!”白苏苏嘴角扯了个笑。
一老一少往楼梯上去,没人注意到刚出去的房东太太站在门口外边,只露出一双眼睛往里瞅,看到两人上去了,才深呼一口气。
白苏苏回到小旅社,本来是要与汪文丽共度端午节,没想到,最后跟老太太围着藤条做的圆桌吃饭。
孤单的灵魂挤在一起,心房有了热乎气儿。
小圆桌摆了三道菜,一盘点心。
不多,但是特别精致。
吃惯山珍海味的白苏苏,认得出每道菜的食材不便宜,也怪不得房东太太会不耐烦。
老太太夹了点鱼子酱放在她手里的碗中:“苏苏,你工作了吗?”
“没,我还在上大学,不过有兼职。”
老太太又问:“那就是没有固定收入了,怎么还替我这个老婆子付钱给房东呢?”
白苏苏筷子顿住,这个问题她也没想过,咬着筷子头,她略加思索,心里有了答案:“大约是因为一个人,遇到她之后,看到跟她相似的人,我都想伸把手。”
这个她,当然是余笙。
为了钱,脱掉喜欢的校服,这是余笙回忆里最痛的事。
她不想看到一位老人家因为钱,被别人那样羞辱为难。
眼前的老人至少六十岁,还有多少时光在这个世上呢,遇到了就是有缘,她本来花钱就大手大脚,花了就花了呗。
反正账号拿到手,她会想办法赚钱的。
老太太笑得眸光闪动,自己看人很准,这个小姑娘她认定了。
一顿饭下来,老太太没有吃多少,一直给白苏苏夹菜,白苏苏没再说什么,就一直埋头干饭。
饭后,老太太提议出去散个步,白苏苏想去也去不了。
……
今晚的来喜楼里,人来人往。
这里只招待政商界的大人物,沉家定的位置在六楼最好的位置,窗户前有人在跳传统的水袖舞。
房间里古典音乐为舞者伴奏。
长方形的桌子边,一边坐着沉家的四位,对面坐着曾家的三位,两头有专门的人员为客人服务。
沉父与曾厅觥筹交错,谈笑甚欢。
沉父曾经反对沉澍进检察厅,认为他做基层有失沉家脸面,没想到沉澍做得风生水起,受到上面的重用,一连办了几次大案,表现很出色。连带着沉家打通政界另一个模块都有了机会,只是在他乘风追击出手时,沉澍却辞职了。
这让沉父很生气,沉澍去沉氏集团的那几天,他重新拿起了鞭子。
但是他的鞭子还没打到沉澍身上,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沉澍拿出了沉氏涉及灰色地带的证据,如果不安排他进入沉氏,这些东西就要公布于众。
沉澍大有破釜沉舟之势。
沉父却不能让他这么做,只得忍着脾气告诉自己,这是他的亲生儿子,亲生的,亲生的,让亲生儿子进公司担任重要职位,理所应当。
所以,沉澍很顺利地以首席执行官的身份从沉氏集团走了出来。
本以为彻底连接政界没了机会,不想曾厅递来了橄榄枝。
联姻,是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有了今天的会面。
两家父母相谈甚欢,却都没有提及订婚一事。
曾凝有点着急,一直跟父亲使眼色,曾厅怎会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他作为女方不会主动提。
沉澍更沉着冷静,全程只吃菜,连酒都只是抿了一口。
曾凝看了看时间,距离她打过去那通电话过去半个小时,她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