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都要死了!我加十万怎么了?他一条命难道不值十万!”马善行疾言厉色。
“这……这……这……唉!女儿啊,你就同意了吧!摘了肾,往后你就是跟我们断绝关系,我也绝无二话。”
马小玉的哭声如猫鸣响起,让人听着心疼。
半晌,她哽咽道:“我同意,但是你要立下字据,往后不再干涉我的生活。”
马道远喜出望外:“好!”
砰——门被强力推开。
白苏苏站在那里,目不斜视怒视着马道远:“有你这样的家人吗?逼着自己的孩子摘掉器官去救别人家的孩子。”
马道远理亏,没有回应。
马善行倒是发问:“你是哪家的小姑娘?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我是他的债主。”白苏苏指着马道远。
“他欠你多少钱?”
马道远说:“五千。”
马善行笑道:“区区五千块,我帮他还了,你带着另一个小朋友,可以走了。”
“本金五千,利息翻倍。”
马道远:“你!”
“他翻倍你都愿意,我翻倍你就不愿意?”白苏苏说。
马道远再次无语,只能不断地擦汗。
马善行财大气粗:“行,我给你一万。”
“我不要。”白苏苏走到马小玉身边,“小玉,你非要待在这里做什么啊?跟我们走吧,器官捐献不顾他人意愿,是犯法的,我分分钟都能叫来警察,把他们都抓了。”
马善行脸色一变,与马道远相看一眼,正要说话。
马小玉绝望道:“我累了,就这样吧,你养我到十八岁,我给你一个肾。”
说完,颓然出去。
白苏苏真是要气死了。
她千里迢迢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求爷爷告奶奶的,结果,马小玉屁情不领,还生生送给人家一个肾。偏偏她没什么资格去过问。
吴央也不淡定了,一直跟在马小玉身边,不停地问:“为什么呀?小玉,你知不知道摘掉一个肾,对人体的害处?”
“我知道。”
“知道还同意。”
“我能怎么样呢?回来十天半个月了,我闹绝食,脑袋撞墙,什么自残招数都试了,只为了拖延,结果呢?还不是一样。”马小玉真的绝望了。
吴央很惊讶,原来马小玉一直在对抗父母。
可是,在乡下,这样的行为,没有一点好处。
一时哑然。
马小玉突然问白苏苏:“白苏苏,如果你爸爸没有死,他逼你做你死活都不愿意的事,你会怎样?”
这个问题。
对白苏苏来说,相当有水平。
曾经她的世界里,除了父亲就是父亲,她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后来父亲死了,她想过,如果父亲可以活过来,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经过几个月的独立生活,她的想法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她的世界,当时她才是主角。
于是,她回答:“你都说我死活不愿意了,那我肯定还是不会听他的。这样可以给你一点勇气继续拒绝吗?”
马小玉说:“你们明天就离开吧,过段时间,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返校。”
马小玉的态度很重要,她要放弃,白苏苏两人没有坚持的意义。
两人心里都不舒服,决定离开前出去走走。
去镇上转了一圈,白苏苏买了一些吃食和保健品。
吴央问她:“买这些做什么?”
白苏苏说:“都要离开了,买点东西留下。”
吴央以为她要把东西留给马小玉,没想到她让三轮车夫将她们放在老马家前面那一户门前停下。
白苏苏敲敲门。
跛脚老头只打开铁门上面的小窗口,看到她问:“找谁?”
他说话含糊不清,好像口中含着一口水。
白苏苏礼貌说:“大叔,您认识白建成吗?”
跛脚老头看了她一会儿,才说:“认识。”
白苏苏喜出望外:“那你能开开门吗?我明天就离开了,给您买了点东西。”
老头打开门,让她们进去。
院子里三分之一的地面是水泥地板,剩余的全都是土地,上面长满了高矮不一的草。
在夏季雨水肥的时候,这些草更是飚着劲儿长,很多都比一个七八岁的小孩高。
位于北面并排的三间屋子只有中间那个连着客厅,有一些生活气息。
东边的那一间屋子连窗户都没有,木门紧闭。
正值正午,阳光照在那屋里,白苏苏在外头看不到里面的设施,但是年久失修的木门下方留有不小的缝隙,有一只手的影子清晰地映射在那里。
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白苏苏毛骨悚然。
“姑娘。”老头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白苏苏一个激灵。
转身接过他手里的茶杯,这茶杯通体温润如玉,细腻光滑的瓷面仿佛有微光流转,触手间散发出淡淡的凉意,图案的工艺也不错。
不是一般的骨瓷。
白苏苏抱紧茶杯,跟吴央一起去客厅坐着。
她记起来拜访的目的:“大叔,您怎么认识我爸的?我爸就是白建成。”
“受过恩。”老头说。
“哦,我爸人确实很好,他帮过很多人,可惜他不在了,那您跟我爸之间有过生意上的往来吗?”
老头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自嘲:“你看我这样,配跟他有生意往来吗?”
这话,没法接,白苏苏嘴唇在茶杯边浅浅地碰了下,干笑。
有的没的,扯了几句,白苏苏觉得没什么可问的,站起来就要走。
突然想起路耀说过的话,问:“听路警官说,原来这家住着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前不久离世了。”
“我是他儿子。”老人直接说答案。
白苏苏不好意思地笑笑,“老人家,能不能知道您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