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父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里面的卡片掉出来,他捡起来一看,念着上面的字:“称霸武林散打训练基地,什么玩意儿……”
白苏苏走到他面前,摊开手掌:“这是余笙给我的。”
余父狐疑地挑起一侧眉头,“你跟她什么关系?”
“朋友。”白苏苏说,捏着卡片的一个角,拿走卡片。
正反两面仔细看了看,实在搞不懂这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卡片上面有地址,她等会去这里问问。
那边余父把遗物全部倒在地上,跟买菜似的,挑挑拣拣,嘴里嘟嘟囔囔,最后把东西往一扔,指着女人鼻子嚷嚷:“花了五百块买来的丫头,养活大了,结果人也没得钱也没得!这些垃圾玩意儿,我不要,你也别想往家里拿。”
地上的东西不多,有两三件衣服,还有一些洗漱用品。
女人把这些东西仔细收进袋子里,默默流着眼泪。
白苏苏心里头不好受,不由地想起余笙谈及父亲时苍凉的表情,她攥起拳头,很想朝那张枯树皮般的脸打几拳,女儿生前不好好对待,死后还要被他这个父亲嫌弃。
白苏苏走上前去,怒目斜视着余父,到了嘴边的话没办法说出来。
她的家教不允许这样对待别人的父亲,余父被她的眼神吓到,眼神瑟缩着说:“你看我作甚?”
白苏苏弯下身,帮女人捡起地上的梳子,齿缝里夹着几根紫色的头发,指尖轻轻碰到。
余笙低着头埋头扒饭的模样,浮现在她眼前。
“阿姨,这把梳子和牙刷能给我吗?我可以付给你一些钱,全当买了。”白苏苏忍住翻涌的酸楚,不禁问。
女人是余笙的母亲,眼圈红红的打量她。
“不用钱,笙笙不在了,这些也没用了,你拿走吧。”女人说话的鼻音很重,声音被沉重的悲伤压得很低。
白苏苏从她手里接过牙刷套杯,外套袖子自然滑退,露出手腕上的红绳。
女人的目光看到这根红绳,抓住她的手,紧张地问:“你这是哪儿来的?”
闻声,余父转过脸来也看到红绳,食指一捣一捣地几乎要戳进女人的脸颊,看起来很气愤:“你说这条手链丢了,现在怎么在别人手上。”
女人默然片刻,收起紧张的神色,声音异常平静,淡淡回答:“确实丢了,这根只是跟余笙那根很像而已,我们都认错了。”
说完,女人又跟白苏苏道歉:“姑娘,对不起,我认错了。”
抓着自封袋站起身来,对半信半疑的丈夫说:“不早了,殡仪馆那边已经把笙笙带过去了,完事还要赶车,现在该过去了。”
这时,工作人员说了句:“除了这些,还有余笙的一些剩余财物,在银行存着,这是账户信息。”
余父一听,忙不迭接过单子,折好塞进口袋,笑着道谢。
因为余笙尸体提前一小时被殡仪馆带走,夫妻俩需要补填手续,就去了别的办公室。
而白苏苏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想跟过去送余笙最后一程。
但是她不想跟余父同行,正踌躇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黑色路虎停在七里庄门前。
韩略在司机位上坐着,白苏苏狐疑着走过去,敲敲车窗。
车窗降落,韩略恭敬叫了声:“白小姐。”
白苏苏扫了眼后座,问:“他呢?”
“沉……”
“他好歹也是堂堂一个检察官,怎么也干起这种跟踪人的勾当?”白苏苏非常不齿,白了一眼空荡荡的后座。
韩略想解释,想起沉澍刚才叮嘱他,来这里不能让别人知道。
于是,韩略闭口不语,在白苏苏看来,他这是默认。
白苏苏双臂抱起,单手支着下巴,皱着眉看起来很困扰,认真说道:“我是个人,需要人身自由,他派人跟踪我的行为特别变态,麻烦你转告他,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好的。”
“还有。”白苏苏故意停顿,眼神在车上逡巡一圈,说,“这次我就不计较了,你送现在我回去。”
“好的。”韩略脱口而出。
白苏苏随即打开车门,韩略慌了,“白,白小姐,现在,不适合。”
“怎么不适合?跟踪我就合适了?被我识破送我回去就不合适了?”白苏苏坐到后座,系好安全带,眼神余光刚好瞟见余父余母出来了,拍着前面的靠椅,急声催促道,“快,快!跟上那辆小面包,别跟丢了。”
“白小姐,沉总他还在……”韩略手指在引擎上空悬着,不知所措,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既能掩饰沉澍在监狱里面见重要人士,又可以让白苏苏下车。
正抓耳挠腮,听到关门声。白苏苏下了车。
韩略松了口气。
只不过,这口气只是到了嗓子眼,又被提了起来。
只见白苏苏拽开驾驶舱的车门,扯着他的胳膊往外拉,“你让开。”
韩略不知所以地下了车,然后目瞪口呆了!
白苏苏坐上驾驶位,按下一键启动,车子就嗡嗡地发动了,然后一脚油门,带起一层尘土。
韩略傻眼了,再回过神来,人车都不见了。
这该怎么说?
在监控室里端坐的沉澍打了个喷嚏,身边站着的吴阿祥指着监视屏里的人说:
“老大,他最近神志有些不清,监狱方已经申请下个月为他做检查,到时候大概率就不能在这里关着了……”
面前的监控视屏里,一个佝偻着腰的中年男人缩在牢房墙角,惊慌的眼神游离,看到地上掉落的饭渣,他像嗅到肉的狗,一个前扑,把饭渣搓成小堆,两只手捧起来把饭渣倒进嘴巴里,嚼吧嚼吧,很享受地眯起眼睛。
如果老大你还在厅里,一切都好办。
这句话,吴阿祥没说下去,对于沉澍的离职,他非常不理解,部门里其他同事私下里调侃说,沉检察官辞职回家继承家业。
其实他知道,老大不是那样的人,很想问,但是男人之间,不会主动去打听这些。
沉澍思忖后,拍拍他肩膀:“辛苦了,你之前说有个人打听他,查到是谁的人吗?”
吴阿祥说:“没有,但是查到跟一起几年前的走私案有关,这个案子本来由海关缉私处调查,后来不了了之。最近又爆出缉私处某个负责走私案的行政人员涉嫌贪污,刚好这个贪污案转到检察厅,曾凝检察官接手,我被调去辅助搜查。”
“嗯,好好干。”
吴阿祥适时送上八卦:“大家都说,曾凝是老大你的未婚妻……”
沉澍别了他一眼,“走吧,有情况及时告诉我,需要帮忙也记得说。”
吴阿祥一听,趁机把搜查的困难一一说出来。
沉澍一边听着,一边想起一个事。
白苏苏拿刀刺他那晚,好像也提到未婚妻,记得她嘴上说着不在意未婚妻,其实眼睛里还是期待他的解释。就像检察厅里那些说这个八卦的前同事们一样,他沉澍有必要跟这些人交待吗?
刚进入检察厅,他被厅里的人认为是走后门进去的,也被父亲看不上,他孤身辗转每个案子之间,曾凝是他的搜查官,与他有很多工作上的默契。
那时她提到订婚的事,他没有反对,当时曾凝做事板正,对他也很执着,一直默默等待。他一度觉得曾凝也许是个不错的合作伴侣,所以默认了。
最近,因为白苏苏的出现,他的生活泛起一些水花。
沉澍心里笃定:水花终究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