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阳太大,温度有点高,萧朔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
车载空调呼呼作响,却抵不过宋惜尧突然攥住他胳膊的温度:“停车!”
萧朔紧急刹车,轮胎碾过碎石发出轻响。
宋惜尧快速下车,浅紫色裙摆掠过沾满露水的狗尾巴草。
径直奔向染坊门口悬挂的木牌,“云缦坊”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远处山坳里翻飞的蓝白布料如银河倾泻人间。
萧朔望着她冲向“云缦坊”木牌的背影,弯腰捡起她遗落的遮阳帽。
“这纹样......”宋惜尧举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屏幕里岩画的螺旋符号与晾架上的扎染布纹严丝合缝。
萧朔从背后环住她,下巴蹭过她温软的发顶:“看来我们的'时空拼图'又找到新碎片了。”
染坊内蒸腾着草木清香,十几个靛蓝色染缸咕嘟作响。
戴圆框眼镜的周老爷子正用布满老茧的手捆扎白布,灰白胡子随着动作颤动。
听见脚步声,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稀客!可是来学扎染的?”
“周师傅,这是'星辰纹'吗?”
宋惜尧将手机递过去。
老人扶眼镜的手剧烈颤抖:“小娃娃,你从何处见得这失传百年的纹样?”
原来云缦坊传承八代,三百年前先祖在神秘峡谷修行时,将岩壁星象融入扎染,创造出“星辰纹”。
如今只剩老两口守着空荡荡的染坊。
“要不二位试试?”
周老爷子递来白布和棉线:“扎染讲究三分技艺,七分缘分。”
宋惜尧眼睛发亮,转头却见萧朔往后缩半步:“我手笨,别糟蹋了好布料。”
“别听他的!”
宋惜尧揪住丈夫的袖口:“这人拆过同事的机械表,装回去多出三个零件!”
染坊里爆发出爽朗的笑声,正在熬煮染料的周婆婆端着桂花茶走来,眼角笑出细密的皱纹:“来,喝口茶润润,扎染没那么难。”
真正上手时,宋惜尧才知道扎染的玄妙。
棉线在她指尖捆出的结歪歪扭扭。
萧朔蹲在旁边,衬衫袖口随意卷起,盯着墙上的示意图皱眉:“老婆,这螺旋纹路是不是要交叉缠绕?”
“帮我压住线头!”
宋惜尧头也不抬。
话音未落,萧朔已经跪坐在泥地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按住棉线末端。
“发什么呆,染料要凉了。”
萧朔弹了下她的额头。
宋惜尧回神时,发现本该平行的线被捆成了麻花,气得直跺脚。
萧朔突然握住她的手:“别动,我带着你。”
温热的掌心覆上来,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萧朔的手指贴着她的,带着她慢慢缠绕棉线。
呼吸交错间,凌乱的线条渐渐规整。
周婆婆笑着对老伴说:“老头子,你看这对小夫妻,连扎染都要牵手。”
宋惜尧踮脚往染缸放布时,马尾辫险些掉进靛蓝色的染料里。
萧朔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腰:“小心变成蓝精灵。”
染坊里笑声不断,周老爷子突然递来两个面团:“捏成喜欢的形状,一起染了玩。”
萧朔捏出只歪歪扭扭的兔子,耳朵一高一低:“这是你,总爱蹦蹦跳跳。”
面团裹着棉线放进染缸时,周婆婆笑得直抹眼泪:“我做了一辈子扎染,头回见人染面团!”
等待布料晾干的间隙,周老爷子搬出祖传的染布秘籍。
泛黄的纸页间,手绘的星辰纹与岩画如出一辙。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宋惜尧的声音发颤。
周老爷子抚摸着书页叹息:“三百年前先祖在峡谷刻下纹样,三百年后你们带着拓片寻来,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夕阳西下时,他们的作品终于完成。
展开布料的瞬间,宋惜尧屏住了呼吸。
蓝白交织的星辰纹在暮色中流转,仿佛将整片星空凝固在棉布上。
萧朔轻轻搂住她的肩膀,下巴抵在她发顶:“我老婆亲手扎的布,比任何珠宝都珍贵。”
返程前,周老爷子硬塞给他们一大包扎染工具:“带着星辰纹继续走吧,让更多人看见老祖宗的手艺。”
宋惜尧红着眼眶接过,把新染的布料仔细叠好放进背包。
染坊门口,周婆婆往他们怀里塞了刚蒸好的桂花糕:“路上吃,别饿着。”
车子发动时,后视镜里的云缦坊渐渐缩小成一个点。
而后座的扎染布随风轻扬,蓝白星辰纹忽明忽暗。
宋惜尧靠在萧朔肩头,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你说,下一个秘密会藏在哪块布料里?”
萧朔握住她的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轻轻碰撞:“不管在哪,我们的旅途才刚开始。”
车载音响适时响起轻柔的民谣,混着桂花糕的甜香,在夜里酿成最绵长的浪漫。
而在他们身后,云缦坊的灯火依旧温暖,周老爷子和老伴又开始准备新的染缸。
因为他们知道,这门古老的手艺,终于等到了新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