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灶上的陶罐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酸菜卤的酸气混着桂花的甜香。
宋惜尧裹紧毛毯,看着萧朔手忙脚乱地往陶罐里加水。
“其实……”她忍住笑。
从柜子里翻出昨天剩下的米糕:“甜汤配米糕,说不定是个新吃法。”
萧朔梗着脖子反驳:“我昨天查过菜谱的!”
话没说完,就看见宋惜尧把一块米糕塞进他嘴里,指尖不小心蹭过他唇角。
燕麦粥煮开的香气漫过来,宋惜尧把碗推给他:“快吃,吃完去采莓子。”
萧朔咬着米糕点头。
竹筐压得肩膀有点酸,宋惜尧跟着老奶奶走在前面,听见身后传来“哎哟”一声。
回头时,萧朔正单脚卡在藤蔓里,竹篓扣在地上,野草莓滚了一地。
“笨蛋!”
她快步跑过去,看见他举着颗最大的草莓:“没摔坏!给你!”
草莓红得透亮,沾着点泥土,他指尖还在流血,刚才摔倒时蹭破的。
“小宋啊!”
老奶奶的声音从灌木丛传来:“你看看这株……”
话没说完,一只灰兔突然窜出来,老奶奶吓得后退半步。
萧朔本能地伸手护住宋惜尧,两人一起跌进草丛。
头顶的野莓枝桠晃动,有颗莓子正巧掉进宋惜尧领口。
“痒!”她笑着去摸。
萧朔慌忙别过脸,耳朵尖红。
草叶沾在他头发上,宋惜尧伸手替他摘掉,指尖触到他发烫的耳尖。
溪水凉凉的,宋惜尧蹲在石头上洗野莓,萧朔抱着块鹅卵石走过来。
裤脚湿到膝盖:“这块够圆吗?”
石头青灰色,上面有道浅色纹路。
“够圆。”
她把石头放进竹筐,忽然看见他脚踝的伤口浸了水,红肿起来。
“坐下。”
她从帆布包翻出创可贴:“早让你带医药箱。”
萧朔乖乖坐下,看她低头替自己包扎。
她睫毛很长,风掀起她的发丝,扫过他手背,痒痒的。
“好了。”
宋惜尧抬头,两人离得很近,能看见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萧朔喉咙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听见老奶奶在喊:“小萧!帮我搬捆柴!”
回去的路上,夕阳把萧朔的影子拉得很长,宋惜尧走在他旁边。
口袋里的枫叶书签硌着大腿,那是今早他在溪边捡的。
小屋里飘来饭菜香,老奶奶在厨房熬野莓酱,萧朔非要帮忙,结果把糖罐碰倒了。
“笨手笨脚!”
宋惜尧笑着递纸巾,却被他往嘴里塞了块蓝莓,酸得她皱眉头,他却笑得像偷腥的猫。
晚饭时,老奶奶端出草莓布丁:“小萧调的酱,没放酸菜卤。”
萧朔耳尖又红了,往宋惜尧碗里多舀了一勺:“尝尝,这次肯定甜。”
布丁滑溜溜的,野莓酱酸甜刚好。
夜深了,宋惜尧坐在廊下晾头发,听见脚步声。
萧朔递来杯桂花茶,自己在旁边坐下,肩膀挨着她的。
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其实……”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笑了。
宋惜尧低头喝茶,热气模糊了眼镜:“你先说。”
萧朔沉默了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个纸包,放进她掌心:“早上摘的蓝莓,挑最甜的。”
纸包里躺着几颗蓝莓,用干净的树叶包着,颗颗饱满。
“甜吗?”
他声音很轻。
宋惜尧点头,把最后一颗蓝莓塞进他嘴里:“比糖还甜。”
风掀起廊下的布帘,他伸手替她拢了拢毛毯,指尖触到她手腕,温温的。
宋惜尧记起白天在林子里,他偷偷往她筐里塞蓝莓,明明自己先尝过那颗最酸的:却偏说“特别甜”。
就像现在,他耳尖红得要滴血,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纸包折了又折。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
有些心意,藏在笨拙的动作里。
藏在递过来的草莓里,藏在被风吹乱的发丝里。
“明天去看日出吧。”
萧朔忽然说:“山顶的日出,听说很美。”
宋惜尧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脸颊。
她想起今早醒来时,他不在身边,被子里还有他的体温。
现在他坐在身边,像团暖烘烘的小火炉,把夜风吹来的凉意都烘暖了。
“好。”
她轻声说。
“要带点吃的不,比如……你煮的桂花甜汤?”
萧朔瞪她一眼:“这次绝对不放酸菜卤。”
两人笑起来,声音惊飞了树上的一只鸟。
月光下,枫叶书签的影子映在笔记本上。
旁边是那颗光滑的鹅卵石,和两颗用树叶包着的蓝莓。
一颗甜,一颗酸,却都藏着晨光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