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时光一晃而过,这日,天还没亮,徐景行就提着考篮站在了县试考场外。
临出发前,余世镜给他整了整衣领,又细心替他检查了一遍考篮里的笔墨,才放他出行,看着他坐在徐大山赶的驴车上,晃悠悠的往考场而去。
“景儿,这是你娘一大早烙的炊饼,你带着,考试可不能饿着肚子。”虽知道儿子拜了个好先生,考试不用他们当爹娘的发愁,但徐大山与李氏,听闻儿子今年就要下场考试后,忧心不已的同时,还是尽了一份属于自己的绵薄之力。
“是儿子让你们费心了,”这些年,因为原主家人的拧巴表现,以至于徐景行对他们亲近不足疏远有余,此刻面对徐大山递过来的油纸包,他客气的伸手接过。
县试考场门口挤满了人,衙役们大声维持秩序的声音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徐景行,他排在队伍里,听着前面几个考生的低声议论。
“听说这次主考官,是新来的王知县,也不知他出题会不会刁钻?”
“嘘,你小声些,考前好端端的公然讨论这个做什么?再说了,你怕什么,去年中头名的张公子,不也是靠的真才实学?”
闻言,徐景行不由得摇头失笑,而后再度仔细查看自己手中提着的考篮,以免自己被别有用心之人算计。
经过一番验查,徐景行顺利入了考场,考棚里光线略有些昏暗,他摊开试卷,看着学而时习之的题目,心中狠狠松了一口气,而后开始为自己研墨。
这场考试是童试里最开始的县试,不算特别难,然而到了放榜那天,县衙外墙仍是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徐景行站在人群外围,在榜单上搜寻自己的名字。
突然,徐景行听见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呼:“榜首!今年的县试榜首是徐景行!”顺着说话之人的声音他看向榜单的最上方,他的名字,赫然列在首位。
“景儿,我没听错吧?你竟是榜首!”徐大山也听见了人群里的讨论,知道儿子考了第一名后,激动得他将自己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抓住徐景行的胳膊,高兴道:“好小子!你有这本事,府试咱们接着考!”
徐景行闻言,不做任何评价,事到如今他已不需要徐家的支持也能下场参加科举考试,徐大山这话,说了跟没说其实没啥两样。
归家前,徐景行专门绕道,前往漱石草堂给老师余世镜通报自己县试的结果,“老师,县试结果已出,我考了头名。”
余世镜正在院子里给他精心饲养的十八学士浇花,闻言,手都没抖一下,“凭你的本事,县试取得头名乃是我意料之中的事,下个月就是府试……”
听着老师余世镜的教诲,徐景行对一个月后的府试,信心越发足了几分。
………………
府试比县试难多了,徐景行坐在号舍里,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他随手将脸上的汗抹去,继续提笔忘情书写。
只坐他对面的考生,不知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着凉的缘故,突然就大声咳嗽起来,引得监考官走过去狠狠训斥了他几句,徐景行也受了些干扰,好在他很快就恢复状态,笔尖重新蘸墨,继续认真做题。
府试考完,就是有宝瓶珠子蕴养身体的徐景行都瘦了一圈,余世镜这次亲自在考场外等他,见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递给他一个热乎乎的肉馅烧饼,让他先垫垫肚子。
考试时一直靠啃白饼充饥的徐景行,猛然接过喷香的烧饼,一下子觉得自己饥饿难忍,当即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到了府试放榜这天,不出意外徐景行又是头名。
“好,好……”为人老师的余世镜,收到消息后,都忍不住连说了两个好字,徐大山更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与此同时,他心中又忍不住闪过一丝对儿子的羞愧,早知儿子有如此才学,当初,他便该鼎力支持儿子读书才对。
到了院试这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徐景行是踩着积水走进的考场,与此同时,他也较之前,多带了一件蓑衣进考场,这还是余世镜悉心为他准备的,临进考场时,对方还不忘叮嘱他小心,不要让雨水打湿了考卷。
考场里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雨水顺着号舍的屋檐往下滴落,徐景行小心地将考卷往里面挪了挪,确定不会被打湿才开始审题,这次的题目,要比之前两场难上不少,徐景行思忖了良久才动笔答题。
最后一场考完,徐景行走出考场时,余世镜与徐大山都撑着伞等在考场外。
“觉得如何?”
听老师余世镜问起,徐景行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院试出的策论题,要比之前的两场难上不少。”
余世镜闻言,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伞往他这边多偏了偏,考试历来如此,没有哪一场是容易的,仅仅只是府试,都会刷下去近一半的考生,更遑论院试了,平均每个县三年才能出十几名秀才。
到了院试发榜当日,徐景行仍是自己出门看榜,毕竟不管是徐大山还是老师余世镜,都不适合去人群聚集的地方,一个不小心,他们就有可能被人挤出病来。
看榜的人实在太多了,徐景行的目光艰难的略过攒动的人头,落在层层叠叠的朱榜上,有前两次的经验,他这次仍然直接从最上方的头名开始往下看,而后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的大名,出现在榜首位置。
回到临时所租住的客栈,徐景行给老师余世镜徐大山他们报喜道:“老师,这院试的头名仍然归我。”
不等徐大山做出反应,余世镜三步并作两步,将自己的手掌重重按在徐景行肩头,“好好好!你比老师当年成绩好,不过还是不能忘了,考中秀才还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乡试,可比院试难度更甚几分。”
“学生知晓,听闻这次乡试主考极重经世之学,我准备还整理与漕运、盐政相关的历年考题。”
“不可本末倒置!”余世镜开口打断他,“八股仍是根基,你不如去看往年解元的墨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