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从前他常拿宋十鸢这个傻女取笑,少时也厌恶这样的愚钝不堪的蠢货。
但他不得不承认,随着日渐长大,他愈发能感受到宋十鸢容貌的变化,这张脸是颇为赏心悦目的。
这也是年龄增长后,他能对着她一个傻女颇有耐心的原因之一。
而宋十鸢褪去痴傻之态后,她那份美貌就更是动人,甚至多了些清如霜月的冷艳之感。
越是冷冽,就越是想要让人打碎这抹冷感,看她露出柔媚娇妍之态。
裴驰洲背着手道:“他该回宫了,一个未出宫建府的皇子怎能一直留在宫外,何况男女有别,十鸢表妹已不是痴傻儿,也该注意一些男女之防了。”
这话惹得谢桐面露冷色:“安王管好自己就行了,鸢儿如何,用不着你来指教。”
裴驰洲被拂了面子也不恼,“姨母这是还在怪我?十鸢表妹随我一同长大,我自然会多关心她一些,只是人生在世,难免有诸多不得已。”
就在这时,尚未离开的四皇子裴济明悠悠开口道:“三哥已经娶了一位宋小姐进府,就不要再四处留情还惦记着宋家二小姐了,免得侧王妃伤心。”
一旁的宋初意脸色的确有些不大好看,她走上前挽住了裴驰洲的手臂,柔声道:“十鸢妹妹就要和五殿下成亲了,难免会与五殿下亲近一些,先时十鸢妹妹还不肯同意这门婚事,眼下瞧着倒是郎有情妾有意。”
四皇子裴济明轻嗤一声,宫里没有真正能瞒得住的消息,裴驰洲换亲的猫腻他早就知晓,还特意去父皇跟前上眼药,却不想反被父皇责备他心思不放在正途上,跟个妇人似的操心起别人的内宅之事。
裴驰洲让皇后给裴岐野和宋十鸢赐婚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他这个三哥是当真心狠,不光换亲抛弃宋家傻女,还要将人送去北洲吃苦受罪。
“三嫂这话可就错了,五弟和宋姑娘至多是苦命鸳鸯,三皇兄和三嫂可就大为不同了,新婚燕尔、浓情蜜意。”裴济明玩着手中的折扇,意味深长地道,“啧啧,五弟和宋姑娘可莫要忘了三哥和三嫂的大恩。”
裴驰洲脸色沉了沉,不过他一向看不上裴济明这个没脑子的货色,每次都被人撺掇着出头,他能一直安然无恙,不过是仗着他母妃受宠罢了。
“年前北地雪灾,肃州的明月楼垮塌砸死了不少百姓,本王记得明月楼是袁家监工的,四弟该担心的是袁家如何交差,我的事就不劳四弟上心了。”
袁家是裴济明的母族,袁氏的祖地在肃州,前几年以给天子庆寿辰的名义在肃州修了一栋五层高的明月楼,楼内挂了天子的画像,以供从未得见过天子的百姓瞻仰跪拜。
当年寿辰上景元帝因此龙心大悦,将东城兵马司交给了裴济明的人来做指挥使。
五城兵马司虽是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但隶属于兵部,裴济明等于握住了西京东城的一支兵力。
而二皇子裴元正的人管着南城兵马司
裴驰洲最想要的便是兵权,几次筹谋却都未果,先前他为此一直耿耿于怀,不过如今他已经不在意了。
谢鸣被调去朔北后,安南的兵力已经被他舅舅段瑛接手了。
有安南的十几万兵权做依仗,五城兵马司那点小小的兵力,他已经看不进眼里。
听他提起肃州明月楼,裴济明脸色微变。
二皇子裴元正有些意兴阑珊地道:“没乐子看了,四弟咱们走吧。”
两人离开后,宋十鸢看了一眼裴岐野,她有些担心裴岐野身上的药效,淡淡开口:“麻烦让一让,我们要回府了。”
裴驰洲打定主意要将裴岐野带走,对侍卫道:“姨母和表妹回府可以,但他跟本王走。”
宋十鸢眉目间划过一丝不耐之色,谢桐直接道:“那就要看安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言毕,她对怜双和纤云道:“五殿下受了伤,你们扶一下五殿下。”
怜双和纤云立时走到裴岐野身旁,裴岐野却避开了二人伸过来的手,跟在宋十鸢身后迈步往外走去。
裴驰洲拧了拧眉,还想再拦,谢桐已经摆出要动手的架势。
裴驰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岐野随宋十鸢母女一同离开。
有的时候无需计谋,武力值反倒是解决问题最直截了当的方式。
出了魏府大门,上了马车后,宋十鸢吩咐纤云去请大夫,便急急让谢蛮子驾车回府。
谢桐也看出裴岐野中了药,她刻意隔在了中间,让宋十鸢与裴岐野拉开了距离。
裴岐野一进马车便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快被烧灼得失去意识,倘若不闭上眼睛,他怕自己会不受控制地将视线黏在宋十鸢的身上。
可他还是克制不住地想起了小西山那个雪夜,那些被他刻意忽视掉的东西纷杂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他记得宋十鸢滚烫的面颊贴在他脖颈上时的柔软触感,蹭得他脖颈发痒,此刻那份迟来的痒意好似死灰复燃,顺着他的脖颈钻入了胸口。
烫得他浑身鼓噪,焦渴。
还有嫣红的唇,带着浸透了风雪的凉。
凉却软。
软得让他心悸,让他生出一种施虐的冲动。
软得让他心慌,让他不知所措。
被他含在唇齿间的雪水,似乎都多了些馥郁馨香的甜,让他忍不住想要吞咽更多。
一捧沁凉的水灌进了喉间,滚烫的面颊上覆了一方湿润的帕子,裴岐野短暂地意识清明了过来,他猛地睁开眼。
澄澈清亮的杏眼正平静地望着他,这双眼在他的梦里曾出现过无数次。
畏怯的,躲闪的,清澈的,欢喜的。
唯独不像此刻这般宁静,宁静得让他觉得好似那捧沁凉的水,他整个人都被泡在这捧清泉里。
再往下,是挺秀的鼻,鼻尖上有一颗浅淡的小痣,明明裴岐野的视线已经很模糊,但那颗小痣在他的视野里却格外的明显。
这颗小痣就像珍珠一般散发着莹润诱人的光。
他生出一股想要用指腹蹭一蹭的冲动,甚至抬起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