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嬷嬷身边的时候,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云清漪听完,有些崇拜的‘哇’了一声。
“真想亲眼见一见这位大嬷嬷啊。”
“那倒是可惜,估计日后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云清漪歪了歪头,想了想说,
“是因为东犹国已经亡了吗。”
虽然被人这么直白的点出来,但是濮阳芝仍旧需要忍耐心里的情绪,只能暗自咬牙,她点了点头,认可了云清漪的说法。
“是的。东犹国都已经破了二十多年了,这么多年里也没有听闻过大嬷嬷的身影,恐怕在城破宫亡的时候,就不知道死在了什么犄角旮旯里了吧。”
濮阳芝说这样的话的时候,其实话语里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嘲讽和阴阳怪气,她似乎只是随口感慨一下,非要说的话,其实语气里还带着一抹追思。
云清漪心里暗自发笑,她也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
在她所构思的东犹国君上位的故事里,濮阳芝并没有多反驳什么,虽然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但也没有进行无意义的争吵和斥责,
这说明……
要么濮阳芝对此并不知道太多细节,而要么,她就是太知道其中的细节了,才会有如此忍耐的风度。
那么,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呢?好难猜啊。
云清漪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不过听起来也挺正常的,毕竟就算是二十多年以前,历经三朝东犹国君更迭的大嬷嬷,恐怕也有六七十岁的高龄的,而今就算活到今天,恐怕也老的走不了路,下不了床之类的了吧?”
濮阳芝没有说话,似乎并不想由大嬷嬷的话题多说什么,
其中的原因云清漪大概有些猜测,却并不直接点破,算是给濮阳芝一些颜面。
“既然如此,顺利成了东犹国君的公主胞弟,又为什么会在自家弟弟有权有势之后,反而丧失了性命?公主腹中被大梁皇帝得知了的那个孩子,究竟有没有存活下来,而东犹的灭国,跟大梁后宫里的东犹公主,是否是有着绝对的联系……?”
云清漪脸色素然一顿,事已至此,故事听到这个地方,她其实已经知道了个大概,至于剩下的……
濮阳芝露出一个有些悲凉的眼神,她看着端坐在她面前,表情还算是温良恭俭的云家大小姐,却笑的意味深长,
“云大小姐刚刚都已经能够从只言片语中,从我有心想要隐瞒的一些事情中,完完全全的推理出事情的真相,难道到了现在的这样的地步,还不能明白所有的事吗?”
濮阳芝揶揄的冷笑一声,
“难道是顾及我这个老奴才的颜面,还是说存心想要戏耍我一番,故意一定要听我亲口说出来?”
云清漪面对濮阳芝又恶劣起来的态度,颇为平和的摇了摇头,她解释道,
“非是如此。濮阳姑姑,臣女只是唯恐自己少了什么,漏了什么细节,所以才琢磨着想多听一些,不过既然姑姑你累了,剩下的内容就由臣女简单猜一猜可好?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濮阳姑姑再来给我纠正一番,行吗?”
濮阳芝眨了眨眼,没说话,脸上没有表情,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云清漪却只当做她答应,于是轻轻开口。
“大梁皇帝其实根本就没有欢迎东犹公主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心,他作为一国之君,其实从来就没有爱过一个异国的公主,之所以对着公主表演出一副缠缠绵绵的态度,完全是因为东犹国君当初答应的,在东犹国境内屯养一些大梁兵种的原因,他需要兵权武装,所以才对东犹公主恩爱。
但恩宠是一回事,孩子这种能够动摇国之根本的东西,又是另一回事,所以无论如何,大梁皇帝都不会让东犹公主生下他的孩子,以防东犹可能的野心膨胀,想让东犹公主的孩子称王称帝,以此来暗害他之类的……行为。
所以在得知了东犹公主有孕之后,大梁皇帝的表面功夫也伪装不下去了,但是他总不能直接下令让东犹公主把孩子落了,这种命令只会让两国的交情,瞬间破裂。因为这个时候……”
云清漪说到这里歇了歇嘴,眼神轻轻的落到濮阳芝的身上,便看见她凄楚的笑了笑,
“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是公主的弟弟上位,成了东犹的国君了。大梁皇帝不敢赌,不敢赌他们姐弟二人的情谊深厚,所以一直隐忍着按捺不发……不过这种隐忍,也只持续了两个月罢了。”
两个月?
云清漪在心里差不多的算了算,公主在告诉大梁皇帝的时候,肚子里差不多是六个月,而在得知了这个事情之后,公主弟弟是东犹国君的身份,又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争取了两个月的时间,
加在一起,差不多就是八个月了,
那公主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生下来,能活。
云清漪猛的眼神一凛,她察觉到了什么既定的真相,
被隐藏的东犹公主的那些陈年旧事,消失了的二十三年前的肚子里的孩子,大梁皇帝疯狂遮掩的往事,那段黑暗而绝望的背叛
以及,东犹国的覆灭。
这其中息息相关,少了任何一环都不能达成这样的条件,
云清漪已经大概将自己能理解的都串联了起来,加上上辈子的线索,她已经完全能够确认,那个流落在外的大梁皇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恩怨纠缠的往事,
而他又是以什么样子的身份重新回到大梁的。
没错。
云清漪咬了咬牙,
谢南邢,就是当初东犹公主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那个集了东犹皇室和大梁皇室血脉的,尊贵无比的孩子,
如果东犹还在的话,东犹国君是他的舅舅,大梁国君是他的父亲,有这样的身份,下一任的太子,不是他还能有谁?
而之所以为什么上辈子谢南邢得以正常回到大梁,甚至被大梁皇帝,他的生父重新接受呢?
云清漪扯了扯嘴角。
那是当然了,毕竟被他忌惮的东犹国,不是早就灰飞烟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