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八年,暮春太液池的波光碎金般铺展。慕容卿璃立在九曲桥心,看苏念辞以蓝夜鳞片作笔,在水面勾勒《诗经·小雅》新篇。墨痕随波蜿蜒,竟引得锦鲤衔尾跃出,唇间开合似在呢喃“共生”二字,惊起的水花中隐约映出五洲百姓诵读《共生经》的虚影——这是苏念辞耗时三月研创的“鱼书蛊”,可将文字融于水波,借江河湖海传至万里之外。
“陛下,撒马尔罕使团已过朱雀门。”楚墨尘的链刃轻叩汉白玉栏杆,刃身新缠的撒马尔罕彩绳随晚风摇曳,绳结处缀着颗星砂小瓶,“艾尔迦非要穿波斯旋舞华服面圣,被张将军拦在宫门外,说是‘成何体统’。”
她轻笑出声,指尖抚过栏杆上百姓自发刻下的共生图腾。远处,张逸风的鎏金铠甲在阳光下如火焰跳动,正与身着宝石蓝长袍的艾尔迦比划波斯弯刀与中原玄铁剑的招式。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时,苏念辞总以鳞片轻拂二人衣袖,鳞片上忽而显现“止戈”二字,忽而又变成“和而不同”的古篆,惹得蓝夜蹲在御案上“呱呱”直笑,爪子将波斯星砂瓶拨得骨碌碌转,细沙流泻间在地面绘出撒马尔罕的城池轮廓。
御书房内,羊皮地图如展开的星河,镇纸是于阗国王新贡的和田玉,上刻五人名字。艾尔迦转动星象仪,青铜仪盘发出嗡鸣,全息星图自仪眼飞出,将撒马尔罕的星象仪塔、波斯的千年共生树、中原的太液池一一串联:“当三地星象仪对准启明星,便可引发‘永劫共鸣’——届时五洲蛊虫的巢穴将无所遁形。”
“但维持共鸣需大量凤凰血。”张逸风的手掌按在心口的凤凰胎记上,金芒自瞳孔溢出,“末将与陛下血脉共鸣已久,或许能分担血祭损耗。”他话音未落,苏念辞的鳞片突然飞起,在地图上拼出南疆蛊虫谷的复杂轮廓,鳞片边缘泛着警示的红光:“蓝夜传来密报,黑巫余孽在谷中深处重启祖巫祭坛,祭坛中央的血池......似在孕育能吞噬共生之力的远古蛊物。”
楚墨尘的链刃骤然出鞘,冰蟾血注入刃身,在地面划出南疆地形。冰屑飞溅处,地下暗河的纹路逐渐清晰,河水流向的终点是座巨大的地下祭坛,十二根青铜柱矗立如远古巨神,柱身缠绕着用共生契约炼制的锁链,每道锁链上都悬挂着一枚幽蓝鳞片——与慕容卿璃体内的蓝夜鳞片气息相通。
慕容卿璃的指尖按在地图中央,五人的血液突然同时发热,在羊皮纸上洇开新的共生图腾。她望着图腾中央若隐若现的“伽蓝”二字,想起艾尔迦母亲临终前的预言:当五洲星象连成银线,被封印的共生之神将从永夜中苏醒。
“看来,我们的首站不是波斯,而是南疆。”她取出母亲遗留的青玉佩残片,残片与张逸风暗藏的祖巫图腾残片相触,登时金光大作,投射出祖巫祭坛的全息影像——祭坛中央的石台上,十二具祖巫骸骨呈环形排列,每具骸骨的胸口都刻着与她心口相同的暗纹。
艾尔迦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星象仪义眼映出她眼底跳动的凤凰火焰:“臣曾在星象预言中见过类似场景,陛下在祭坛深处会遇见‘镜像之人’,那人或许握有解开共生之谜的钥匙。”
“无论前方是何陷阱,本宫与你们同往。”她的目光依次扫过四人,在张逸风泛着金芒的瞳孔、苏念辞流转的鳞片、艾尔迦星象仪的符文、楚墨尘链刃的冰晶疤痕上停留,“还记得本宫登基时的誓言吗?我们是共生体,缺一不可。”
申时三刻,南疆蛊虫谷的雾气如墨汁入潭,浓稠得几乎能掐出水来。慕容卿璃戴着楚墨尘以冰晶与鳞片特制的面罩,看苏念辞的鳞片化作数百只萤火虫,每只萤火虫的翅膀上都刻着《共生经》的金色文字,在雾中辟出一条荧光小径。张逸风手持玄铁剑走在最前,铠甲上的凤凰图腾与她的暗纹共鸣,竟在雾气中烧出一条散发着桂花香气的通道——那是苏念辞以《诗经》蛊术炼制的“清神香雾”,可净化蛊毒亦能安定心神。
“小心!”楚墨尘的链刃突然如毒蛇出洞,拽住她的手腕向后急退。几乎是同一瞬间,一团黑雾凝结成食光蛊的形态,尖牙利齿擦着她的衣袖划过,蛊虫触碰到香雾的刹那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一滩黑水渗入地底。
雾气稍散,祖巫祭坛的轮廓终于显现:十二根青铜柱高耸入云,柱间缠绕的锁链上悬挂的鳞片齐齐发出嗡鸣,与慕容卿璃体内的蓝夜鳞片产生共振。艾尔迦的星象仪突然发出裂帛般的声响,仪盘上的“伽蓝”符文与祭坛中央的骸骨剧烈共振,青玉佩残片从她怀中飞出,稳稳嵌进骸骨胸前的祖巫图腾凹槽。
地面应声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地下血池。血池水面如镜,映出慕容卿璃的倒影,却又与她截然不同——倒影身着祖巫圣女的玄色华服,眉心嵌着一枚漆黑如墨的鳞片,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诡谲的笑意。
眩晕如潮水般袭来,再睁眼时,慕容卿璃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悬浮着无数共生契约的空间。四周光影流转,每一份契约上都刻着不同的名字与血脉纹路,而正前方的石台上,躺着一个与她容貌别无二致的躯体,心口插着一根刻满古老蛊文的青铜箭。
“欢迎来到共生之核,我的‘容器’。”祖巫圣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虚影自血雾中凝聚,眉心黑鳞泛着吞噬一切的幽光,“你以为自己是天命所归的共生者?不,你只是本座用来冲破封印的钥匙。”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慕容卿璃转头望向血池水面,只见外界的四人正被青铜锁链紧紧缠缚——张逸风的鎏金铠甲出现蛛网状裂痕,苏念辞的鳞片大片大片崩碎,艾尔迦的星象仪冒出浓烟几乎炸裂,楚墨尘的链刃寸寸断裂,蓝夜被锁链吊在祭坛顶端,冰蟾鳞片脱落满地。
“放开他们!”她怒吼着冲向石台,凤凰血自掌心喷涌而出,在地面汇成一条燃烧的血河。火焰触及青铜箭的瞬间,蛊文发出刺耳的尖啸,竟化作黑色飞虫扑向她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外界传来四人交织的怒吼:“以吾等之血,护陛下共生!”张逸风的凤凰血燃起金色火焰,烧断缠绕的锁链;苏念辞咬破指尖,鲜血滴在碎裂的鳞片上,刹那间鳞片重组为金色诗盾;艾尔迦将星象仪刺入胸口,以波斯星象术强行开启共鸣;楚墨尘的链刃与蓝夜的鳞片融合,化作一把闪烁着冰晶与幽蓝光芒的共生之刃,刃身刻满五人的生辰八字。
五种血液冲天而起,在祭坛上空汇聚成巨大的凤凰虚影,振翅间散发出的光芒照亮整个南疆。凤凰虚影撞向结界的刹那,慕容卿璃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她趁机抓住青铜箭,拼尽全力将其拔出。
剧痛中,母亲与外祖母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璃儿,共生的真谛不是单方面的牺牲,而是彼此守护的勇气。”光芒散尽时,她发现自己已回到现实,祖巫圣女的虚影如烟雾般消散,祭坛中央的血池干涸,取而代之的是一棵参天共生树,枝叶间结满了闪烁着五色光芒的鳞片果实,每颗果实上都刻着她与四人的名字。
张逸风第一个冲到她身边,铠甲破损处渗出金色血液,却仍将她护在身后:“陛下,您......”
“我没事。”她抬手抚过共生树的枝叶,伤口在接触到叶片的瞬间愈合,“多亏了你们。”
苏念辞的鳞片轻轻落在她掌心,拼成“劫后余生”四字,鳞片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迹:“看来,黑巫的阴谋失败了。”
艾尔迦晃了晃险些炸裂的星象仪,仪盘中的星图焕然一新,启明星旁多了五颗闪烁的子星:“臣的星象仪显示,下一站该去波斯了——撒马尔罕的共生树已等待陛下的凤凰血千年。”
楚墨尘握着重新凝聚的链刃,刃身上的共生图腾流转着微光,他指向地下暗河的方向:“暗河直通波斯星象仪塔,臣已探清路径。”
慕容卿璃摘下一枚鳞片果实,果实化作五色光点融入五人的血脉,她感到体内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力量,那是五种血脉共鸣的温热。她望向共生树顶端,那里有一只金色凤凰与一只黑色祖巫图腾交相辉映,正如光与影的永恒共存。
“那就启程吧。”她转身,对四人展露出坚定的微笑,“波斯的星象仪塔、撒马尔罕的共生树,还有更远的五洲四海——我们要让共生的光芒,照亮每一个被黑暗笼罩的角落。”
暮色渐染南疆,浓重的雾气终于散去,启明星在天幕上闪耀如钻石。五人立在共生树下,身后是逐渐亮起的鳞片灯,前方是未知却充满希望的征途。风掠过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是千万人的低语,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光与影、爱与信念的永恒传说。
永劫之约,此刻不过是序章。当晨钟响起,他们的脚步将踏碎永夜,让共生之花绽放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