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江卫国的预料,得到确切答案的安杰非但没有释然,反而更想狠狠咬那个狗男人一口。
尤其是江德福为了维护老家亲戚颜面而隐瞒自己的恶行更让她觉得可恨。
说到底那个老家伙还是没拿她这个老婆当自己人,自己这二十多年为他老江家生儿育女、做牛做马的又算是什么?
以往自己手破了一点皮,那个狗男人就假惺惺的装作关心无比。
可如今自己都离家出走了,他却仍旧将老家的那点儿破事给瞒得死死的。
这个老东西是怎么敢的?
如果再不严加管教的话,以后在家里还不得翻身农奴把歌唱啊?
正所谓相由心生,安小姐在心里谋划着应该如何改造江某人,脸上不自觉的就浮上危险的神情。
看老娘那副咬牙切齿的神情,江卫国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拱火道;“妈,这次你可真不能轻易饶了我爸,不然我爸以后还不知道得怎么气您呢。”
“这次您都被逼得离家出走了,他却仍旧揣着明白拒不交代,如果不是我们院里正好有亲子鉴定的设备,他指不定还要瞒到你什么时候呢。”
“对于他这种亲疏不分的恶劣行径必须要严厉打击。”
安杰觉得自己儿子简直说到自己的心坎里去了。
那个狗男人就是个捂不热的白眼狼,如果这次不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以后他老家的那些穷亲戚还指不定能弄出多少幺蛾子呢。
对了,还有那个罪魁祸首的江昌义。
她绝不相信那个农村小子敢不明真相就跑到自己的家里来。
这与明晃晃的诈骗有什么区别?
他这是在恶心谁呢?
看老娘的神情缓和了一些,江卫国笑着说道:“如今真相大白,您就别担心家里的事情了。”
“正好你在这里多玩儿几天,也让我爸深刻的认识一下自己的错误。”
“这个周日我带你去爬长城,逛皇陵,前段时间你只在附近转了转,帝都的郊外也有不少值得一去的好地方。”
安杰想了想还是拒绝道;“不行,我还是要早些回去。”
“想到那个江昌义还住在我的家里,晚上还睡在卫东的床上,我的心里就一阵阵的犯膈应。”
“他这次上门的目的就是想让你爸给他找个好地方当兵,如果我回去晚了的话,说不定就真被那个骗子得偿所愿了。”
尽管江卫国好一番劝说,无奈安小姐心意已决怎么说都不听。
看她态度如此坚决,江卫国索性就不再多说了。
作为安杰最贴心的大儿子,他怎么会不了解自己老娘此刻的心思。
拔掉江昌义身份的这个大雷之后,剩下的就只是自家的内部矛盾了。
说到底江司令也不过是为了老家人的颜面,不好意思将这样的丑事告诉安杰罢了,原本他就是农村出身,心里存着些落差也是人之常情。
安小姐和老爹二十多年相濡以沫,江司令更是对她百般宠爱。
这次离开估计是自从她自随军上岛以后时间最长的一次。
别看她现在口口声声的骂着江司令白眼狼,但心里却指不定怎么想呢。
于是江卫国就通过总后那边的关系给自己老娘买了张软卧车票。
来的时候她是坐硬座来的,走的时候可不能再让她遭二遍罪,好在现在江卫国的级别勉强够得上买软卧,为自己老娘谋些福利倒也不算太违反纪律。
听说安杰要走,江德华一家和方文悦都来到家里。
江德华送了她一条早就准备好的金项链,欧阳安然也送了她三个时下最流行的发卡。
尽管安杰一再推辞,说她刚参加工作手头也不富裕,但对上欧阳安然那坚定的目光,让她这个当小姨的也不好再说什么。
方文悦则是拿出一条素色丝质的围巾,笑着对她说道:“这条围巾是我自己绣的,希望你别嫌弃才好。”
当安杰将那条围巾展开后,就看到那上面绣着大团大团的鲜艳牡丹,就连花瓣上的露珠都好像晶莹的要在围巾上滑落,即便是画的都画不了这么栩栩如生。
从小也算吃过见过的安杰自然了解这东西的价值,她连忙拒绝道:“方阿姨,这条围巾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
方文悦笑着说道:“我自己闲来无事绣的,有什么贵重的?”
“如今两个孩子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论起来我也能算上是你的长辈,还是不要那么见外才好。”
安小姐也是个大气的,既然人家有心相送,她也不好拂了长辈的好意,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推来推去的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只是没想到这位雍容华贵的老太太还有这样顶尖的手艺,只看上面比照片还要鲜艳的花开富贵,就知道她刺绣的水平最少也是大师的水准。
果然不愧是传承百年的书香门第,这样人家教养出来的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而林馨凌这个准儿媳则是送给安杰一副她精心绘制的仕女图。
看到画中那个完美的自己,向来自恋的安杰笑得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她之前还说江卫国送到的那支凤头钗是她收到过最好的礼物,现在心中的天平却已经发生了偏移。
与之前去岛上写生的那个画家相比,林馨凌送她的画像简直就是博士生与初中生的天差地别,难怪她小小年纪就能拜在李大师的门下呢。
虽然国画的技法向来不重细节,某些地方的处理也没有素描画的那么仔细,但这幅画把安杰的气质无限拉高,水彩画笔描绘出来的意境是照片无法比拟的。
画卷中安杰身着青色旗袍,手撑一把油纸伞站在颐和园的水木自亲码头之上。
身后是葱郁幽静的万寿山,旁边是碧波荡漾的昆明湖,几艘小舟荡漾其上,衬得安杰犹如凌波仙子、洛神再现一般。
自从看到那副画之后安杰的笑容就没收敛过一刻,江德华不知那根筋没搭对,犯酸的小声嘟囔道:“看把你给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抱上大孙子了呢。”
虽然她的声音不大,但无奈此刻房中无人说话,这番虎狼之词把江卫国给呛的咳嗽不已,林馨凌更是羞红了脸,就差没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安杰更是气的狠狠的拧了她一把,要不是方文悦在场,她非得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口无遮拦的粗鄙农妇不可。
都来帝都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怎么说话还是这么没有把门的呢?
帝都火车站,江卫国拎着包把安杰送上火车,林馨凌乖巧的跟在他们身后。
说起来这也是安杰第一次坐软弱,看到每间只有四个铺位,而且还有房门隔断过道,所有设施都透着那么的高级。
她欣慰的笑道:“还是我的命好,这么早就能借上儿子的光了。”
“别看你爸顶了个卫戍区司令的名头,他出去开会的时候还没做过软卧呢。”
江卫国大言不惭的谄媚道:“这算什么,这也就是没有直通咱们松山岛的航班,不然你儿子得给你买个头等舱让你享受一下不可。”
安杰不重不轻的拍了江卫国一下笑骂道:“贫嘴,赶快收起你那副小人乍富的嘴脸,也不怕馨凌看着笑话。”
江卫国立刻点头哈腰的连声称是。
“对了,你到家以后给我写封信,省得我在这边担心。”
安杰一脸嫌弃的撇嘴道:“少在我这儿唠唠叨叨,当你妈是三岁小孩子呢,我这么大的人还能走丢了不成?”
只是转头间她便秋风化朝阳,笑呵呵的拉着林馨凌说道:“馨凌,没事儿的时候别忘了给阿姨写信。”
“如果这个臭小子要是敢惹你生气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管如何阿姨永远站在你这边。”
得,江卫国似乎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悲惨生活。
都是江司令打下的臭底儿,难道我老江家真的注定家风如此?
回去的路上,林馨凌的心情极好,就像是偷到鸡的小狐狸一样。
听江卫国又偷偷的叹了一口气,她脸上的笑容明媚得堪比泰山之巅的朝阳。
第三天午后的松山岛码头上,向来威风凛凛的江大司令早早的就等在了这里。
原本意气风发的江德福这段时间已经瘦了一圈,就连头上都多出了几根白发。
最可气的是王振彪那个老不要脸的总是拿安杰回娘家说事儿,每次遇到的第一句就是“老江,你媳妇还没回来啊?”
谁能理解江司令这段时间晚上对着冰冷的被窝,整夜孤枕难眠是怎样的一种凄楚,如果媳妇再不回来的话,他这个司令都快干不下去了。
听说老婆子今天就要到家昨晚他都没睡好,早早的就等着供应媳妇的大驾了。
当看到船舷上安杰的身影时,江司令的脸笑的像个得到骨头的沙皮,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运输船靠岸刚放下跳板,江德福就守在一旁,看到谁都想伸把手帮着扶一下。
这可不是江司令乐于助人,实在是嫌弃那些人下船的速度太慢,耽误他接自己的媳妇回家了。
面对江德福伸过来的手,安杰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顺手将拎着的前进包塞进他的手里,然后自己轻松的从跳板上走了下来。
江司令就像是个店小二似的跟在安杰的身后,看安杰快走到吉普车前,江德福连忙紧走两步打开车门,安小姐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就直接上了车。
刚回到家里水还没喝上一口,就看到江亚菲带着江卫民和江亚宁背着书包从外面冲了进来。
江亚菲更是扑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安杰,差点被把安小姐撞了个踉跄。
江卫民看到桌子上只孤零零的放了一个前进包,他舔着脸没心没肺的问道:“妈,你好歹也去了趟帝都,怎么就带这么一个包回来的?”
安杰没好气的瞪了这个傻儿子一眼,那个没眼色的立刻非常明智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安杰打量了一下家里,冷飕飕的问江德福道:“你的那个好儿子江昌义呢?”
江司令连忙笑着说道:“知道你不想见他,我让他去招待所那里住几天。”
安杰直接提起前进包,冷冷的对江德福说道:“你跟我进来。”
然后又对三个孩子说道:“你们赶快回去写作业,没事儿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