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利也赞同道：“没错，人家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一个是这些商人会请雇佣兵来保护，另一个是本地巡逻兵也会进行保护。虽然一般抢劫财务不会被判死刑，可这种情况，基本是有一个杀一个，视作强盗罪。”
聊着聊着，这个天似乎又进入了死胡同。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开口道：“最近几年有限酒令么？”
“没有，为什么要限酒？”昆特不解道：“莱姆镇这地方，限酒了还能活？”
安什林看向其余人，其余人也摇摇头，一个比一个疑惑。
“酒是粮食酿造而成，虽然也有水果，但水果总体产量远不如粮食。当市面上的粮食情况不足以维持稳定时，就得进行限酒。这几年没有限酒令，说明粮食整体情况还在红线之上。目前市场上出现粮食情况波动，完全是商人们囤货导致的。在粮食真正不足以维持社会稳定的情况下，理性做法是放粮。即便你们不说，理事会也应该动用武装权执行。但目前情况没有，巡逻兵还派遣守护，这里面就说明一个问题，巡逻兵也从粮价低买高卖中获利了。”
屋内一阵沉默，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都有匪夷所思。
“这……不太可能吧？”阿桑利皱眉道：“粮价可是整整涨到了原先的两倍，这得饿死多少人？”
安什林看着他道：“首先饿死的是谁。”
“那些……贫民街区的贱民……”
“他们手里不是没钱，只是钱很少。当这些钱不足以支撑购买粮食，人饿死时，市面上放出来的粮食份额里，就少了一份给贫民的额度。这份额度会加到能够买得起的平民身上，相应的，价格会降低一些，没那么夸张。那些真正饿到没有钱买，也借不到钱的，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也失去了生存价值。这些平民等同被过滤和淘汰了。那么接下来能够得到份额的人更多，价格会趋于平稳。从理性的角度来说，这对整个莱姆镇各个势力都有好处，唯独对普通人没有。”
作为一个生活在底层的普通人，听到这话，只觉得自己竟然被阴影笼罩，甚至被人当提线木偶般愚弄，顿时一阵发寒，鸡皮疙瘩直竖。
“大胆猜测，谨慎求证，求证方法也很简单——”
安什林说完看向了罗尔德。
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让他去找人问问。
他的女朋友不是商人之女么？
商人之间的消息，总归都是灵通的。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罗尔德问道：“我们无力解决这件事。就算能够解决，这也直接触动了所有人的利益。莱姆镇这个地方，虽然不是很大，可是比我们厉害的那可太多了……”
“不用着急，事情是从来都是一步步来的。”
送走了五个人，安什林坐在壁炉旁边的沙发上，闭目仰头。
双肩上传来一阵揉捏，舒展开了肌肉的酸麻。
不用看他就知道是苦莱。
“事情比想象中要糟糕吧？”苦莱柔声道。
“是的……其实一切都很简单……”安什林闭着眼睛道。
“主要是没钱？”
“不，是没权。”
“二十七条还是在发展的……”
安什林苦笑，发展已经受阻。
其实二十七条对他来说，现在不如二十三条有意义。
至少二十三条已经能维持收支平衡了。
安什林目前只觉得脑子一片乱糟糟，甚至起了弄死马尔科的想法。
当时如果把这个人给弄死了，那么顶多养一个苦莱做暗中帮手。
哪里会惹来那么多事……
人在情绪烦躁的时候就容易钻牛角尖，这点他还是清楚的。
不等他想出办法，事情便迎来了转机。
隔天，伴随着智慧礼堂派遣出的牧师，驾驭着驹车和除雪器，扫过整个镇子，消除一晚上庞大数量的积雪时，一颗被冰冻得苍白发青的脑袋，便在莱姆镇中央广场上浮现出来，这顿时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人头这种事，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奇就奇在死者的身份。
“听说了吗，巡逻兵小队长之一的麦尔兹死了。”
“不止，尸体和人头分了家，据说尸体上被捅了七刀！”
“这算是凶杀吧？捅七刀，很明显是泄愤，这是仇杀。”
“不不不，脑袋被刻意拿过来，放在中央广场，对准巡逻兵班房大门，很显然这是一种挑衅，并不仅仅是凶杀这么简单。”
“要我说，巡逻兵就是一群吃屎的，平时只会欺负欺负平民，遇到硬茬子，个个都是酒囊饭袋，连小队长都被说杀就杀了……”
“最好大队长也被一起干掉，那个蠢货在上面，看着就糟心。”
“其实我觉着吧，这也情理之中。你们看看，这些天巡逻兵被那个断杖徒都折磨成什么样了？但凡有断杖徒出现的地方，他们都绕道走。也许我们还反抗不了他们，但是，在有些人眼里，巡逻兵已毫无威严可言。不信？那你们就看着吧，我也不信一群连三年前打人案都办不了的废物，能对自己小队长的死，有什么反应，他们肯定还是借各种理由闹腾一阵……”
“怎么闹腾？”
“用逮捕凶手的名义，到处抓看他们笑话的人过去敲打，吓得咱们不敢说话，然后风声就这么过去了，啥结果仍旧没有。”
“哈哈哈哈……还真是！”
“快看快看！巡逻兵们来了！”
事情曝出没多久，今天姣好的太阳下，议论声便传遍整个莱姆镇各处大街小巷，这样的调侃声自然络绎不绝。
然而，这么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聊天，面对两队足足二十人、个个穿着皮甲配着半手剑、拿着步战枪的巡逻兵，却没有畏惧，反而说话声更大。
须臾之间，这些冷着面孔的巡逻兵，便气势汹汹冲到了跟前。
“你们聚在一起干什么？”为首巡逻小队长道：“都给我散开，管好你们的嘴，敢诽议理事会，小心按照扰乱治安和造谣罪，把你们都抓起来。”
“哈哈哈哈……”一群人听他这么说，说话声更大了。
不仅如此，还直接对巡逻兵们骂了起来。
“威胁我们有什么？你们小队长都被人杀掉了，脑袋都放在了门口，你们不去捉拿凶手，却来把我们弄进监狱……你们只是一群会欺压良善的废物吗？难怪，你们连自己人都保护不了，也没人欢迎你们。”
这是最客气的。
剩下完全是问候双亲、妻子、女儿、姐妹的连珠妙语。
巡逻兵们被骂得满脸愤怒，两个小队长一挥手。
“那这些人都给我抓起来……”
“二十三条！你们快来人啊！巡逻兵在这里无缘无故抓人啦！”
很快，场馆之内停下各种击打声，紧接着是脚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