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什林停下脚步,吐出残余气,屏住呼吸,隔了九秒,由浅往深快速吸气,屏住呼吸,隔了九秒,快速吐出,屏住呼吸,隔了九秒……
就这样,重复这个呼吸做三次。
做完三次,脑袋已经晕晕乎乎。
这时候继续做,三次呼吸为一组,第一组用九秒,第二次八秒,三组为一个大组,达到一个大组时,呼吸频率从快速降为中速。
做到第三个大组时,相隔时间降为三秒,呼吸变得慢速。
这时,安什林只觉脑袋空空,心情陷入到了异常安宁的状态,整个人抛开了一切,只能感受到冰凉的空气进入鼻腔,随着呼吸道浸润逐渐变得温热,终于涌入肺中,肺涌出热,这股热顺着模糊的通道,大概的方向,涌入内脏,然后涌入全身,往上进入脖子,涌入脑袋,往下进入腰间,冲入双腿。
但双腿已经冰冷麻木,像是一座冰山。
涌入的热,像是泥牛入海似的消失不见。
只是随着呼吸,一次次,一点点冲击,渐渐地,腰盘下从麻木变得冰冷,从冰冷变得温凉,从温凉逐渐转热。
这种渐变与此同时,还在往下渗。
从腰盘下渗入大腿,渗入膝盖,渗入小腿,渗入脚板,渗入脚趾。
往后速度越来越快,就像烙铁插入坚冰,坚冰化水又化为蒸汽。
回过神来时,他浑身已经温热,后背出了汗。
贴着身体的雪也快速消融,露出了一指宽空隙,让他可以前行无阻。
“大和尚教的还算有用。”
他不知为何想苦笑,当初为求生找人学了这“拙火定”,说是包治百病,他是根本不信的,那和尚还说他天赋异禀,是学这个的好材料,还说各种病都是阴邪所致,体内阳火起时,尽皆能烧死,他就更不信了。
最离谱的,还是和尚说拙火定的火,乃是三昧真火。
拙火,就是笨火,所谓笨,就是昧,就是不明。
不明之火,即为无根之火,比如说太阳的火。
这个解释没毛病。
但有没有三昧真火这种东西,那另说,网络上一堆设定都烂了。
好像网络小说里是个人都能有三昧真火,比大白菜还不如。
总之,他很清楚,自己只是求生欲作祟,本质上根本不信。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用上,不过原理应该是呼吸推动血液流转,倒是身体由内而外发热吧,根本不是什么火不火的。”
可以说喊不醒装睡的人,可装睡总有坚持装睡的理由。
浑身热起来后,他就继续往前走。
可没走多久,身子又冷了下来。
这样用拙火定这朴实无华呼吸发热的方式来抵御寒冷,就必须停下,也挺难的,既然呼吸是有节奏的,那走路也跟着节奏来不就行了?
当然,一静一动的配合并不容易,凡事都是做的比想的难。
在他停下来成功用出拙火定,想要走路时,状态立刻就断了。
拙火定的呼吸状态下,脑子一片空白,这就是入定。
一有别的念头,入定状态打破,说来也奇怪,伴随那种拙火定带来浑身发热的状态也随之消失,怎么呼吸都热不起来。
在经过不断探索后,他终于发现了结合的窍要。
那就是先按照拙火定的节奏来走路。
走出节奏后,身体有了习惯,便不会再主动产生去控制节奏的念头。
这时在找脚步节奏的切入点来使用拙火定,身体就发热了。
且一边走路一边使用,拙火定的效率很高很高,让他感觉周身好像有层无形的“火膜”,直接把吹来风雪中的寒给逼退了。
他感受到的都是暖风。
磨刀不误砍柴工。
路上耽搁了将近一小时,接下来走到酒馆后面,不过十几分钟。
看着紧闭的后门,他有些犹豫。
如果敲门后,开门的是埃尔比那个经期狂躁症的姐姐阿尔玛怎么办?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啪。
门突然开了,出现在门槛上的身影,是个玉米须色大麻花辫的少女。
清晨,明亮到刺眼的雪光映照下,她脸上的雀斑清清楚楚。
埃尔比和她真的是亲姐弟,因为鼻翼两侧的雀斑简直一模一样。
看着少女冷漠面孔上,那双棕色眼睛正盯着自己,他尴尬笑了笑。
准备抬起脚步后撤。
得,今天还是找找别家的剩饭剩菜吧。
“进来吧。”阿尔玛这样说道,顿了顿问道:“你听得懂,对吧?安什林?”
犹豫了一下,他点了点头。
随着少女让开一条路转身进入,他也有些忐忑地走进了后厨。
昏暗的厨房里,只有阿尔玛一个。
他忍不住问道:“埃尔比呢?”
“那条懒虫还没起床。”顿了顿,阿尔玛看向他,用手指了指楼上,又做了个睡觉动作解释道:“我是说,他还在睡。”
安什林慢慢试探着道:“我,他和你说了?”
“是的。你……很会做烹饪?”
“我会一点。”
“那来吧,为我做一份早餐,作为考验。”阿尔玛解释道:“如果你能让我满意,我会考虑以支付食物为报酬,让你在这里干活。我还能教你说话,我是说,埃尔比只能教你讲话,不能教你识字,他都读书一年了,到现在还不会写。去学知识,需要学费,你觉得呢?”
这么一来食物这块儿不就有着落了?
安什林忍着激动道:“成交。”
煎蛋,煎香肠,煎肉,烤肉,烤肠,烤面包,甚至做类似煎馍片的煎面包片,这种事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甚至他可以把肉做得又滑又嫩。
等埃尔比醒来时,安什林已经帮阿尔玛干到了将近中午。
这期间,他都没停下来喝水。
更多休息时间,都是阿尔玛在教他沟通。
沟通的目的,也是告诉他客人点单要求。
安什林不知道的是,由于他的介入,酒馆原本不差的生意,正在变得火爆,昨天他走后,后续来的客人都是吃的阿尔玛做的东西。
那自然是没法比的。
客人们意见不小,竟然还说这么难吃的一定是埃尔比做的。
这对被当面说这话的阿尔玛简直是巨大打击。
她在尝过客人留下的食物残渣后,便明白,这一定是那个流浪汉做的。
她这个愚蠢的弟弟哟,连烧汤都能糊底,根本不可能有这手艺。
经过她娴熟地逼问,埃尔比也只能实话实说。
事实上,这一早上她早早起来,一直在等某个流浪汉,等得都有些焦虑,真怕这家伙冻死,不来,或者离开镇子跑到别的地方去。
来了之后,阿尔玛便尽可能地沟通留住他。
她做到了。
两人吃完早饭后的简单沟通,酒馆迎来了第一位客人,安什林开始忙活,接下来的一切都水到渠成……何其流畅。
埃尔比下来后,阿尔玛没给他好脸色。
他和安什林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被阿尔玛给吼去干活了。
那一嗓子,就算安什林都被吓到了。
即便在前面吧台里的老板娘听了,都打开窗让阿尔玛对自己弟弟温柔点,结果却被阿尔玛反怼,说男孩子只有严厉才能出息,像你们这样什么事都妥协他,都护着他,只会让他长大后成为孬种。
这把本来想帮腔说两句的老板,直接给怼得缩了回去。
不过常来酒馆的客人见怪不怪,都笑了。
谁不知道阿尔玛是个很有本事的姑娘?
如果不是这姑娘有着优秀的手艺,就凭老板娘这两下子,酒馆早完了。
镇上的各种产业,基本是没有外来户的。
就如这酒馆,传到夫妻两个这里都是第五代了。
很多客人也是爷爷来了爸爸来,爸爸来了儿子来,都是相交认识了许多年,严格来说都不算客人,是朋友,是熟人,是邻居。
所以,很多客人也都知道老板娘的手艺。
一家店的东西好不好,镇子就这么大,很容易口口相传。
总归会有一两个人愿意来尝试一下,看看是否属实。
好评多了,来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大半天近乎不停歇地颠勺,盘串,浆肉,切菜,这对安什林本就羸弱的身体来说,无异于屎上加尿。
好在,他现在知道了符文。
直接催动符文力量,注入胳膊,这样就轻松了。
“不,你不能这样做,不要,停下。”阿尔玛见了之后制止道。
在安什林疑惑的眼神中,她耐着心为其解释。
原来当符文力量处于激活状态,与身体能力搭配使用,一旦稳定,就会形成“灵能”,即身体能力更彻底释放符文之力,符文之力又更彻底增幅身体,可以让两者搭配达到一个相乘的状态。
到时候,符文之力会在身体内形成固定路径,称之为“灵道”。
人从呼吸开始,内脏,血液,精神,都会按照一种特定的规律,特定的路径运转,这就是每个人体内都有的“生命脉纹”。
生命脉纹的总数固定。
阿尔玛的大概意思是,如果形成的灵能是个生活类的,就可能无法学习以后具备相同灵道的战斗类灵能,那就无法应对日后出现的各种危险。
这是不可取的。
偏偏日常类灵能,还远比战斗类灵能更容易形成。
这话几乎是阿尔玛原话,安什林还得消化一下,得出自己的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