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兰丞相也发出一声得意的冷哼,眼神轻蔑地扫过钟懿,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中带着戏谑。
“钟大人,看到了吗?兔子急了尚且知道蹬鹰,更何况是狼群?你们大渊人,也不过如此嘛!”
他这是在将北狄比作狼群,将大渊百姓视作待宰的羔羊,更是在赤裸裸地嘲讽钟懿的天真!
钟懿心头怒火更炽,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此刻与这疯子硬碰硬,只会让局面更加恶化。他盯着古兰丞相,一字一句,声音冷冽如冰。
“兔子搏命,那是为了求生!可狼群嗜血,却是欺人太甚,天理不容!”
“天理?”古兰丞相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在本相这里,本相的意志,就是天理!动手!快给本相动手!谁要是再磨蹭,本相就让你们全部给那些死鬼陪葬!”
他指着那个握着匕首的女子,厉声催促,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兴奋光芒。
钟懿面色冷沉如水,牙关紧咬。
他知道,再多言语也无法唤醒这群畜生的良知。
他正要开口,用更强硬的手段威胁,哪怕彻底撕破脸皮,也在所不惜!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名手持匕首的女子,原本狠厉的目光扫过身边同样绝望的姐妹,又看向高踞上座、满脸残忍的古兰丞相,最后落在了钟懿那双虽然愤怒却依旧清亮的眼眸上。
她眼中疯狂的火焰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悲怆。
她一咬牙,手腕一扬,“哐当”一声,那柄匕首竟被她远远地掷了出去,掉落在角落的尘埃里!
“呸!”女子朝着古兰丞相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虽然沙哑,却透着一股宁死不屈的刚烈,“我们大渊的女儿,就算死,也绝不会为了苟活而相互残杀!你们这些畜生,休想得逞!”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在这压抑的厅堂内回荡,竟让那些嚣张的北狄士兵一时间也愣住了。
古兰丞相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那张横肉丛生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得铁青一片。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在他眼中蝼蚁般的女人,竟敢当众忤逆他的意志!
“好!好得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从虎皮大椅上站起,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吓得瘫软在地的女子,狞笑道:“既然你们这么有骨气,本相就先拿你开刀,让你们看看反抗本相的下场!”
那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眼看就要被古兰丞相粗暴地提起。
“住手!”
钟懿忍无可忍!他身形一晃,右手闪电般探出,竟从身旁一名尚未反应过来的北狄侍卫腰间,“呛啷”一声,抽出了那柄寒光凛冽的长刀!
刀光一闪!
未等古兰丞相反应过来,那冰冷锋锐的刀刃,已经带着一丝血线,稳稳地横在了他粗壮的脖颈之上!
“呃……”古兰丞相的狞笑僵在脸上,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扼住的闷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脖颈间那刀刃传来的刺骨寒意和一丝微微的刺痛,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
“放了她!”钟懿的声音低沉而冷酷,不带一丝感情,握刀的手稳如磐石。
“保护丞相!”
“拿下他!”
周围的北狄士兵瞬间炸了锅,一片惊慌的呼喝声中,“唰唰唰”,数十柄明晃晃的弯刀、长矛齐齐指向钟懿,将他团团围住,杀气腾腾!
戏园之内,死寂如坟。
数十柄雪亮的弯刀长矛,锁定着钟懿,寒气逼人。
古兰丞相脖颈上那一道浅浅的血痕,在昏黄的烛光下分外狰狞,他能感到温热的血珠正缓缓渗出,带来一丝丝粘稠的痒痛,更带来一种久违的、被死亡扼住喉咙的恐惧。
他妈的,这小子是个疯子!
古兰丞相心中暗骂,多久了,多久没人敢这样对他了!
钟懿握刀的手依旧稳如泰山,眼神却掠过那几个抖作一团、面无人色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丞相大人,这几位姑娘无半分功名在身。而在下,不过是大渊朝一个微末的从七品翰林院修撰,就算侥幸顶着议和使的虚名,这官阶地位,与您这北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相比,也是云泥之别。”
他顿了顿,刀锋微压,古兰丞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拿我这条不值钱的贱命,再搭上这几个随时可以再抓来的平民女子,换您尊贵的丞相之躯,您觉得…这桩买卖,划算么?”
钟懿的声音平静,却字字诛心。
他这是在提醒古兰,自己的命不值钱,但古兰的命,金贵得很!
古兰丞相眼皮剧烈地跳动了几下,胸中的暴怒与惊惧交织。
这小子,不仅胆大包天,心思更是玲珑剔透,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绝不会在此地与他同归于尽。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将眼前这小子碎尸万段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退!”
那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周围的北狄兵士面面相觑,显然对这命令有些迟疑,但丞相的威严仍在,他们不甘地“唰唰”收回了兵刃,只是那凶狠的目光,依旧如狼似虎地钉在钟懿身上。
古兰丞相粗暴地一把推开身边那个几乎吓晕过去的女子,那女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缩到了墙角。
钟懿这才缓缓将长刀从古兰丞相的脖颈上移开,那冰冷的触感消失,古兰丞相竟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后背已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钟懿并未将刀归鞘,而是反手握住,刀尖斜指地面,姿态依旧透着不容侵犯的警惕。
“在下是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意前来,为两国百姓免遭战火涂炭。丞相大人又何必一再用这等手段试探?徒然伤了和气,也显得北狄…太没风度。”
“哈哈…哈哈哈哈!”
古兰丞相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迹,看着指尖的殷红,眼中闪过一丝暴戾。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钟鼎!好一个胆识过人的大渊使臣!本相纵横草原数十载,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年纪,便有如此胆魄与心机的人物!你们大渊朝,倒也不全是些只知吟风弄月的废物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