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商若棠被翡翠珠帘的轻响惊醒。陆瑾康的指尖正绕着她垂落的发丝打旋,墨色衣袍上还沾着未褪的夜露,显然刚从值夜的暗卫处回来。
\"小蝴蝶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温柔,指腹碾过她唇畔,\"昨夜梦见什么了?可是又梦见宋明珏?\"
商若棠浑身僵硬,想起昨夜梦中表哥递来的糖糕上染着血。她刚要开口,陆瑾康忽然捏起她腕间的金丝蝴蝶兰脚链——那是他前日强令匠人用南海鲛人骨磨成粉掺入金丝的杰作。
\"阿砚送的藤条脚链,扔了吧。\"他轻笑,指尖却掐进她脚踝,\"本太子的女人,该戴最贵重的东西。\"
窗外传来宫人清扫落叶的声响,商若棠望着铜镜里自己颈间新添的吻痕,想起三日前陆瑾康用金簪刻在她后颈的\"瑾\"字。是江维林端着燕窝粥进来,水红襦裙上绣着繁密的郁金香——陆瑾康母族的族花。
\"太子殿下,这是臣妾亲手炖的...\"江维林的声音在看见商若棠腕间的脚链时骤然凝固,眼底闪过嫉恨,\"商姑娘腕间的饰品真是别致,倒像是南疆巫蛊之物呢。\"
陆瑾康抬眸,眼神冷如刀锋:\"维林妹妹何时懂起了巫蛊?\"他挥袖扫落青瓷碗,燕窝粥泼在江维林裙裾上,\"孤的小蝴蝶戴什么,轮得到你置喙?\"
商若棠看着江维林惨白的脸,想起她曾在御花园故意踩碎自己养的蝴蝶幼虫。指尖不自觉攥紧锦被,却触到藏在枕下的玉梳——那是宋明珏托宫人偷偷送来的,梳齿间还夹着半片蝴蝶兰花瓣。
正午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将储秀宫的地砖切成碎金。商若棠被迫坐在陆瑾康身侧,看着他用银箸夹起蝶形糕点递到自己唇边,袖口的郁金香纹扫过她膝头。
\"张嘴。\"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却在她犹豫时捏住她下巴强行喂入,\"怎么,嫌甜?还是嫌孤喂得不够用心?\"
殿外忽然传来喧哗,宋明珏的身影闯入视线,腰间玉佩正是商若棠十二岁时送的蝴蝶纹样。陆瑾康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银箸\"啪\"地折断:\"谁让你进来的?\"
\"臣听闻阿棠身子不适...\"宋明珏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商若棠颈间的吻痕上,指尖攥紧袖口的暗纹——那是他暗中调查陆瑾康私兵时染的墨渍。
江维林适时上前,指尖勾住宋明珏的衣袖:\"宋公子心系表妹,倒显得太子殿下苛待了商姑娘呢。\"她腕间的翡翠镯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不过太子与商姑娘未婚便...倒真是伉俪情深呢。\"
商若棠看见陆瑾康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忽然想起昨夜他抵着她的额头说\"等你怀上我的孩子,就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喉间一阵发苦,却听见陆瑾康轻笑:\"维林妹妹如此关心孤的私事,莫不是对宋公子也有这般心思?\"
江维林脸色通红,宋明珏却忽然跪下:\"臣恳请太子殿下,让臣带阿棠回商府省亲。\"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她...她想家了。\"
陆瑾康忽然大笑,指腹擦过商若棠唇角的糕点碎屑:\"省亲?\"他忽然捏住她下巴转向宋明珏,\"你看,她在孤身边多开心。小蝴蝶,告诉表哥,你想不想走?\"
商若棠望着宋明珏眼底的痛楚,想起小时候他背着自己偷摘杏子的时光。喉间滚过\"想\"字,却在触及陆瑾康指间的力道时,化作呜咽:\"我...我很好。\"
酉时三刻,暴雨如注。商若棠站在东宫廊下,望着湖面被砸出的万千涟漪。身后传来陆瑾康的脚步声,他将玄色大氅披在她肩头,指尖顺着她湿透的发丝滑落:\"怎么,在等宋明珏?\"
她攥紧大氅边缘,想起方才宫人转交的纸条,上面是宋明珏的字迹:\"子时三刻,御花园角门。\"指尖被雨水浸透,墨字渐渐晕开,像极了陆瑾康每次失控时她心口的血痕。
\"没有。\"她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却被他捏住下巴强行抬起。陆瑾康的拇指碾过她唇瓣,忽然低头咬住她舌尖,混着雨水的吻带着惩罚的力道,直到她尝到血腥气才松开。
\"骗我。\"他的声音混着雷声,大氅下的手掐住她后腰,\"你看你的眼睛,明明在盼着他带你逃。\"他忽然拽着她走向湖心亭,那里挂着十二盏蝴蝶灯——正是她十二岁生辰时被他摔碎的款式。
\"知道为什么重修这些灯吗?\"他拨弄着灯穗,蝴蝶翅膀上的宝石映出他眼底的疯狂,\"因为你看它们时,眼里有光。\"他忽然掐住她手腕按在灯架上,\"但光只能为我而亮,明白吗?\"
商若棠望着他扯开自己衣襟,露出心口的蝴蝶胎记,想起江维林今日在她胭脂里掺的朱砂——说是能让肌肤更白,实则是南疆的迷情散。指尖摸到袖中阿砚昨夜塞给她的匕首,却在触及陆瑾康后背的鞭痕时,骤然无力。
\"瑾康...别这样...\"她的声音被雨声吞没,蝴蝶灯在暴雨中明灭不定,像极了他们破碎的情事。陆瑾康却忽然咬住她耳垂,低笑:\"叫我太子殿下,或者...夫君。\"
子时的梆子声里,商若棠攥着湿透的裙摆奔至角门。宋明珏的身影从树影里闪出,手中握着她儿时的蝴蝶风筝——那是她以为早已遗失的东西。
\"阿棠,跟我走。\"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腰间别着从暗卫处偷来的佩剑,\"陆瑾康私蓄甲兵的证据,我已呈给陛下。\"
商若棠望着风筝上斑驳的墨迹,想起陆瑾康曾说\"风筝线断了,蝴蝶就会飞走\"。指尖刚要触碰宋明珏伸出的手,却听见身后传来弓弦声——陆瑾康身着黑色劲装,手中的弩箭正对准宋明珏心口。
\"太子殿下!\"江维林的声音从暗处传来,\"臣妾亲眼看见商姑娘与宋公子私会!\"她的裙角沾着泥点,显然跟踪已久,\"他们要谋反!\"
宋明珏瞳孔骤缩,瞬间将商若棠护在身后。陆瑾康的弩箭却忽然转向,射穿江维林的衣袖钉在树干上:\"孤的家事,何时轮到你插手?\"他缓步逼近,靴底碾碎落叶,\"不过...你提醒了孤。\"
商若棠看着陆瑾康抬手示意,暗卫瞬间制住宋明珏。他指尖缠绕她的发丝,声音温柔得可怕:\"小蝴蝶想飞?好,本宫就让你看看,飞蛾扑火的下场。\"他忽然扯开宋明珏的衣领,露出里面绣着的蝴蝶纹样——与商若棠的肚兜纹样 。
\"原来你早就...\"商若棠的声音戛然而止,望着宋明珏通红的眼眶,忽然想起这些年他从未婚娶。喉间一阵剧痛,陆瑾康却轻笑:\"放心,本宫不会杀他。\"他在她耳边低语,\"但他每多看你一眼,本宫就砍断他一根手指,如何?\"
宋明珏被拖走的瞬间,商若棠看见他藏在袖口的玉佩——那是用她掉落的乳牙磨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听见陆瑾康说:\"从今日起,你的世界里,只许有本宫一人。\"
暴雨停歇时,东宫的蝴蝶灯全被点燃。商若棠被锁在床头,望着陆瑾康把玩着宋明珏的蝴蝶风筝。他忽然将风筝掷入火盆,火苗瞬间吞噬蝶翼:\"现在,你连回忆里的蝴蝶,都没有了。\"
她望着跳动的火焰,想起十二岁那年的春天,想起那个会替她追蝴蝶的少年。如今少年成了困她的牢笼,而她,终于成了笼中再也飞不走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