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韩澈念完超度经文后,厅堂中突然刮过一阵风,将阵法中的幡纸吹的呼啦啦作响。
所有人都很明显地感觉到屋里温度骤降,而且越来越冷。
这感觉姜磊最熟悉,他记得那天骑车从小娟家离开时就这种感觉跟了自己一路。
“她来了。”
随着温妙一声话下,凡凡“哇”一声大哭,将现场氛围拉进一个悲伤新高度。
刚刚刮起的风因此更凛冽了一些,在夜色居然有呜呜咽咽的声音夹杂在风中。
“师傅,桑甜似乎有话要说,我做法也送不走她啊。”一直在按照温妙指示操办这场超度法事的韩澈发出求助。
温妙早料到桑甜的超度不会顺利。
她让凡凡找来剪刀和白纸,开始默默剪纸人。
很快,一个活灵活现的纸片人剪好了,温妙吩咐韩澈将灵幡上的亡魂引到这个纸片人上。
当引魂仪式完成,温妙朝着纸片人吹出一口气,刚刚被平摊在桌面上的纸片人“呼”一下,自己“站”了起来。
“凡凡,我的女儿,妈妈对不起你~”
随着纸片人站立,一道熟悉的声音自纸片人身上传出。
“你们一家人最后说说话吧,20分钟后,我来送她离开。”
说完,温妙带着韩澈姜磊去往门外的车上等待。
20 分钟后,韩澈依照温妙的指示,将凡凡妈妈的超度法事圆满完成。
这一次,纸幡在呼呼作响了一阵后静止不动 了。
这时,不知从哪儿飞过来一只萤火虫,在凡凡面前盘旋着久久不肯离去。
直到凡凡伸出手,哭着说出“妈妈再见,我会好好活着的。”
萤火虫这才挥动翅膀,从窗口飞了出去。
事后,温妙按照约定带走了凡凡。
返程的车上,凡凡问温妙:“天使姐姐,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爸爸他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温妙没有说话,她学着桑甜的样子摸了摸凡凡的头发。
韩澈一边开车,一边解答了凡凡的疑问,“你妈妈跟你爸爸的结合本就是一段孽缘,你不要再恨你爸爸了,他也不过是那段不健康婚姻的受害者,这些年他对你不算差。”
凡凡点点头。
是啊,她不应该恨,她应该感激爸爸才对。
若不是爸爸当初委曲求全,娶了未婚先孕的凡凡妈妈,凡凡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没了。
刚刚给凡凡妈妈做超度时,她的亡灵固执地不肯离去。
温妙知道她有心愿未了,是有话要讲,这才借纸片人给了凡凡妈妈说话表达的20分钟时间。
这20分钟时间里,凡凡妈妈跟凡凡讲述了一个遥远的故事。
这个故事事关凡凡身世。
原来,18年前,凡凡妈妈桑甜有个感情深厚的初恋男友。
可家里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俩人准备一起私奔时被桑甜的外公发现,这才将人拦了下来。
桑甜的男友在当天夜里没有等到桑甜在车站汇合,以为桑甜爽约抛弃了自己,于是选择了卧轨身亡。
桑甜知道后,本来想殉情跟男友一起离去,可当时她已经怀了凡凡。
为了肚子里的凡凡,她不得不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嫁给凡凡现在的爸爸。
18年以来,凡凡爸爸一直没有向外人说起过这段屈辱,更没有对外人说起自己跟凡凡妈妈从未有过夫妻之实的事。
直到甘玲出现,凡凡爸爸遇到了自己的真爱,这才多次提出要跟凡凡妈妈桑甜离婚。
桑甜不同意,说再等两年,等凡凡大学毕业之后就答应离婚。
可甘玲这时已怀了凡凡爸爸的孩子,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名正言顺地出生,她自作主张,偷偷将桑甜的牛奶掉了包。
喝下毒牛奶的桑甜出事后,凡凡爸爸后来也知道事情跟未婚妻有关,却不得不对外宣称桑甜是喝药自杀。
从学校赶回来的凡凡也被蒙在鼓里,以为是爸爸有了外遇,妈妈气不过才喝药自杀。
按理说,甘玲下毒害人本该死罪一条。
可是,在超度法事时温妙利用纸片人让桑甜开口讲话后,她却告诉凡凡不要再追究甘玲的过失了。
因为,甘玲肚子里的孩子确实因为桑甜的花盆绊倒流产了。
“我跟你们扯平了。”这是桑甜最后对甘玲和凡凡爸爸说的话。
这一段孽缘总算告一段落,经历过这件事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是痛快的。
凡凡问温妙:“天使姐姐,我接下来该去哪儿呢?”
温妙扭过头看着旁边的姜磊,“你们夫妻俩不是一直想有个孩子吗?这么大的闺女送你,你不要?”
姜磊如梦方醒,原来温妙是要自己收养凡凡,那敢情太好了。
“要,我要。凡凡乖巧懂事,我一直渴望的女儿就是这样的,只是我们家境普通,不知道凡凡会不会觉得委屈了?”
凡凡听姜磊这样问,流着泪一个劲儿摇头,“我不委屈,是姜磊叔叔找天使姐姐好好的送走了妈妈,我很感激你。”
凡凡没有了爸爸妈妈,而姜磊和妻子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生育。
蒋磊觉得这从天而降的大闺女,简直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礼物。
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姜磊第一次去小娟家,被凡凡妈妈盯上,之后大病一场后,他本可以不用再管已经过去的事,继续自己的生活。
可偏偏,姜磊大病痊愈后心心念念着就想要去看看那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
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带温妙去凡凡家,让凡凡妈妈去了她该去的地方,也还凡凡爸爸和爱人一份解脱。
剩下凡凡一个人孤零零的,正好跟自己做家人。
姜磊的妻子听说丈夫周末出去一趟居然带了个大姑娘回家,早早就等在楼下迎接家庭新成员。
温妙之前已经通过姜磊的面相卜算出,姜磊夫妻俩没有孩子,人品不错,一直渴望有生之年能有个女儿。
只不过,在处理凡凡家的事儿时,发现凡凡并非凡凡爸爸的亲生女儿,而姜磊又一直心疼凡凡,这才动了带她离开的念头。
这样一来,一举三得。
既给了凡凡重新选择家人的机会,又还给凡凡爸爸和甘玲一份宁静,还给姜磊两口子添了个大闺女。
在楼下,见到姜磊妻子后,温妙以一个天师的身份告诉姜磊夫妇:“好好待凡凡,你们夫妻福泽深厚,晚年可享女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