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崇祯十七年末,崇祯皇帝以雷霆手段整肃朝纲、重开厂卫、并亲自坐镇后方,指挥各路兵马,于良乡、宣府、固关、太原等战场接连挫败大顺军和建奴偏师之后,大明王朝那一度摇摇欲坠的国势,似乎真的迎来了一丝“中兴”的曙光。
尤其是五省总督陈奇瑜,复出之后,先是在固关以奇兵大破刘芳亮,随即又趁势收复保定、真定,紧接着更是一鼓作气,在朵颜蒙古铁骑的襄助下,攻占了山西重镇太原府!这一连串的胜利,使得陈奇瑜的威望在军中乃至朝野都达到了顶峰,甚至隐隐有超越当年洪承畴之势!皇帝对其更是信重有加,不仅加封其为太傅,更赐予尚方宝剑,准其便宜行事。可以说,此刻的陈奇瑜,便是大明朝廷在北方战场上,对抗流寇、稳定局势的擎天玉柱!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整个战局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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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大明君臣为太原大捷而欢欣鼓舞,以为终于可以稍稍喘口气之时,一个足以再次将整个北方拖入血火深渊的噩耗,从西线传来——闯王李自成,在得知太原失陷、南路刘芳亮全军覆没、甚至连麾下大将牛万才都被阵斩之后,彻底陷入了疯狂!
他此刻正驻军于山西永和关,本就因宁武关久攻不下、粮草不济而心烦意乱。太原的失守,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他在帅帐之中暴跳如雷,接连踹翻了数名上前禀报的亲兵,口中更是污言秽语,将所有兵败的责任,都迁怒于属下将领的“无能”和“怯懦”!
军师宋献策见状,连忙上前劝谏:“大王息怒!太原虽失,然我大顺根基尚在陕西,黄河天险亦可据守。为今之计,当暂驻永和,稳固河防,整顿兵马,徐图再举,切不可……”
“住口!” 没等宋献策说完,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李自成,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疯狗一般,指着宋献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奸细!妖言惑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再敢在此蛊惑军心,朕……咱第一个便斩了你的狗头!!” 他竟已自称“朕”!
宋献策被骂得脸色煞白,张了张嘴,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声长叹,默默退下。他知道,此刻的闯王,已经听不进任何逆耳忠言了。
果然,李自成在怒斥了宋献策之后,根本不顾丞相牛金星等人欲言又止的劝阻,当即下达了一道令所有将领都心惊胆战的命令:“传朕旨意!全军整备!三日之后,大军东出!朕要亲征!朕要亲手宰了陈奇瑜那老匹夫!将他的大营,烧成一片白地!用他的头颅,来祭奠我大顺死难的将士!!” 他要放弃稳妥的防守战略,孤注一掷,率领主力,向东进攻,与陈奇瑜决一死战!
帐内,牛金星、刘宗敏等一众大顺军核心将领,看着李自成那副几近癫狂的模样,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不敢有半分劝谏之言。
随即,李自成更是亲自提笔,用极其粗鄙不堪的言语,写下了一封极尽羞辱和挑衅之能事的“战书”,派快马送往陈奇瑜的大营。
陈奇瑜接到这封“战书”,阅后却并未动怒,反而抚须大笑。他当即便命人将此战书原文抄录数份,传阅全军!让所有将士都看看,这所谓的“闯王”,不过是个沐猴而冠、不通文墨的草寇罢了!明军将士们见此战书,无不义愤填膺,群情激昂,纷纷请战,誓要将此狂悖之徒碎尸万段!陈奇瑜又命人将战书快马送往京师,让天下人共赏李自成的“文采”,也借此进一步打击其声望,鼓舞己方士气。
一场大战,已然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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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西北战线因为李自成的暴怒东进而再次阴云密布之时,远在山东的登莱地区,新任总兵(暂代)杨御藩,也正面临着一个诡异而棘手的局面。
他奉了皇帝密旨,率领三屯营精锐,星夜兼程赶赴胶州,准备清剿那伙胆大包天、竟敢围杀锦衣卫的私盐武装头目张严及其党羽,并接管登莱军务。
然而,当他的大军抵达胶州城外时,却惊讶地发现,这座本该是张严老巢的州城,竟然……城门大开,空无一人?!城内街巷寂静,听不到半分人声,只有几只野狗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游荡,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杨御藩久历戎行,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立刻下令,大军后撤五里,安营扎寨,并派出大量斥候,严密警戒,同时加紧探查城内虚实。
他想起了在离开京师之前,司礼监大太监李凤翔在私下里对他的那番意味深长的告诫:“杨将军,山东之事,水深得很。登莱地面,更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虽命你便宜行事,但……有些事情,点到即止便可,切莫深究内情,以免……引火烧身啊。你只需奉旨剿灭那些明面上的‘叛逆’,完成本分即可。” 李凤翔的话,暗示着此事背后,恐怕还牵扯着更高层级的人物,甚至……连皇帝都感到有些棘手。
很快,派出去的斥候便抓回了几名在城郊躲藏的百姓。经过一番询问,杨御藩才终于弄清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就在数日之前,那胶州巡检司的头目张严,在得知自己围杀锦衣卫之事可能已经败露之后,竟狗急跳墙!他率领着麾下那些盐丁亡命徒,在城中大肆抢掠一番,不仅将知州衙门和守备府库洗劫一空,更是杀害了不愿屈从的知州和守备官,掳掠了大量妇女财物,然后……一把火烧了半个胶州城,带着他那些核心党羽,逃入海中,不知所踪,竟是直接落草为寇了!
如今这胶州城,早已是一座被洗劫一空的死城!城中的寂静,并非是敌人设下了埋伏,而是……人去楼空,一片萧条。
就在杨御藩为这意外的变故而头疼不已,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向朝廷复命之时,他派往登州、蓬莱一带探查消息的心腹部将杨可乐,却又带回了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
“将军!不好了!登州、蓬莱……也出大事了!” 杨可乐脸上带着惊恐之色,声音都在颤抖,“原登莱总兵陈洪范,竟……竟纠集了他麾下的旧部和一些地方豪强,占据了蓬莱水城,公然……公然起兵反了!”
“什么?!” 杨御藩大惊失色!
“而且……而且据可靠消息,” 杨可乐继续道,“陈洪范此番起兵,似乎……似乎还得到了关外建奴的支持!有传言说……他很可能……已经暗中投靠了建奴!想要引清兵入关,割据登莱!!”
陈洪范起兵反叛?!甚至可能勾结建奴?!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彻底打乱了杨御藩的所有部署!他知道,登莱一旦有失,不仅会动摇整个山东的局势,更会直接威胁到辽东皮岛的侧翼安全,甚至……可能为建奴从海上入侵京畿,打开方便之门!山东的局势,远比他想象中……还要险恶和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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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奇瑜在山西,正准备与暴怒东进的李自成主力决一死战;而杨御藩在山东,却又面临着陈洪范勾结建奴的惊天剧变!李凤翔在暗中布局,宋献策在闯营中苦谏……每一个人物,都在这末世的棋盘上,扮演着自己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