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既解,陈小鱼不再犹豫。他找到了师父张德润和主事,将自己心中的疑虑(关于乩身是否必须守童子身)以及关二爷的“开导”,还有自己决定与林浩等人一同前往台湾,面对那未知凶险的决定,都坦诚地说了出来。
听完陈小鱼的讲述,张德润和主事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关于“童子身”的说法,张德润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他喃喃道:“原来……原来如此……竟是老朽……固步自封,误人子弟了……” 他一直以来恪守的清规戒律,竟然并非关圣帝君的本意,这让他心中既有恍然大悟之感,也有一丝……对自身多年苦修的茫然。
而当听到陈小鱼决定前往台湾,面对那可能远超想象的危险时,两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小鱼!此事……非同小可啊!” 主事率先开口,语气急切,“连白鹤童子那等正神都感到忌惮的存在,其凶险程度……难以想象!你……你虽然得帝君看重,但毕竟修行日浅,此去……实在太过冒险了!”
张德润也紧锁眉头,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也是寄予厚望的徒弟,眼中充满了不舍和担忧:“是啊,小鱼。台湾那边……人生地不熟,又不知会遇到何等妖邪……你……你真的想好了吗?”
“师父,主事,” 陈小鱼看着两位长辈关切的眼神,心中温暖,但语气却异常坚定,“我已经决定了。”
他将关二爷最后那句“只消去做!吾自会护汝周全!”的话也说了出来(当然,隐去了自己被吐槽的部分),试图让他们安心一些。
“帝君他老人家……既然如此说了,想必……自有安排……” 张德润听完,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对神明的敬畏,但眼中的担忧却并未减少分毫。他转过头,看着自己这个已经成长起来、有了自己主见的徒弟,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惭愧。
“唉……” 张德润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了落寞之色,“都怪为师……道行微末,修为浅薄……在你面临如此巨大的危机之时,却……却丝毫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以身犯险……”
老人家的声音带着哽咽,充满了自责。他一生侍奉神明,苦修道法,到头来,在真正需要力量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如此渺小,连保护自己徒弟的能力都没有……
“师父!您千万别这么说!” 陈小鱼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师父的胳膊,急切地安慰道,“您对我的教导和养育之恩,弟子永世不忘!若没有您,弟子早就……早就不知道在哪里了!能有今天,全是师父您的功劳!”
“更何况,” 陈小鱼继续说道,“修行之路,本就充满艰险。有些坎,终究需要弟子自己去闯,自己去面对。您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
看着徒弟真诚而坚定的眼神,张德润心中的愧疚稍稍缓解了一些,但担忧依旧。他沉吟了许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终,他抬起头,看着陈小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小鱼,” 张德润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这段时间,日夜苦练刀剑之术,又有帝君他老人家暗中提点,在‘武’之一途上,进步神速,确实已经……远超为师所能教导的范畴了。”
“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光有匹夫之勇,是远远不够的。尤其是面对那些诡谲莫测、擅长攻心的邪祟,心志若是不坚,道心若是不稳,纵有通天武艺,也难免会着了道,甚至……万劫不复!”
他看着陈小鱼,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现在需要的,不是继续提升外在的武艺,而是……【证心】!”
“证心?” 陈小鱼有些不解。
“对,证心!” 张德润点了点头,“勘破虚妄,明悟本真,坚定道心!只有内心足够强大,才能不为外魔所侵,不为幻象所惑,才能真正地……驾驭你体内的力量,而不是被力量所奴役!”
“那……弟子该如何证心?” 陈小鱼虚心求教。
张德润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最终,他缓缓说道:“为师道行浅薄,无法在‘证心’之路上给你太多指引。但是……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或许……能给你答案。”
他看着陈小鱼,眼神变得有些神秘:“在你出发前往台湾之前,你……去一趟莆田吧。”
“莆田?”
“嗯,” 张德润点了点头,“去莆田湄洲岛附近的……【杨公太师庙】。”
“杨公太师?杨五郎?” 陈小鱼想起了水浒传和杨家将的传说,有些疑惑,“那不是……传说中的人物吗?而且……他是武将,与证心何干?”
“呵呵,” 张德润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传说……未必就只是传说。杨五郎杨延德,当年在金沙滩一役后,心灰意冷,看破红尘,最终在五台山出家,法号【清智】,后世尊为‘杨公太师’,在闽地沿海一带,亦有不少信众供奉。”
“他一生经历大起大落,从少年英雄到沙场浴血,从家破人亡到遁入空门,其心路历程之复杂,对人生、对信仰、对执念的感悟之深刻,远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想象。”
张德润看着陈小鱼,眼中带着期盼:“你去那里,诚心拜谒,静心感悟。或许……你所追寻的答案,你所需要的‘证心’之法,就在其中。”
“你去了……自然就会明白了。”
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张德润便不再多言,只是让陈小鱼好生准备。
陈小鱼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出于对师父的信任,他还是决定,在踏上那凶险未卜的台湾之行前,先去一趟莆田,拜访一下那位传说中的……杨五郎之庙。
或许,在那里,他真的能找到……让自己内心变得更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