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诗经之一四六
袍服间的谏言：细品《诗经·桧风·羔裘》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岂不尔思？劳心忉忉。羔裘翱翔，狐裘在堂。岂不尔思？我心忧伤。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岂不尔思？中心是悼。”《羔裘》出自《诗经·国风·桧风》，宛如一面镜子，清晰映照出春秋时期桧国统治阶层的荒诞与腐朽，同时饱含臣子对国家命运的忧虑，其深刻的思想内涵与独特的艺术手法，至今仍发人深省。
一、内容与主题
（一）讽刺主题
《羔裘》是一篇极具针对性的政治讽刺诗。诗篇围绕国君的服饰穿着与日常行径展开，开篇“羔裘逍遥，狐裘以朝”，描绘出国君身着羔裘四处逍遥游乐，却穿着本应在闲暇时穿着的狐裘上朝议政的荒诞场景。羔裘在当时是朝堂正装，代表着庄重与威严；狐裘则是居家休闲之服。国君这种错乱的着装，暗示其将国家大事视为儿戏，沉迷于游乐宴饮，丝毫不以治国理政为念。诗人以看似平淡的描述，暗藏尖锐的讽刺，对国君不务正业的行为予以强烈批判。
（二）社会背景
桧国作为春秋时期的蕞尔小国，地缘政治环境极为恶劣，周边大国林立，时刻面临着被吞并的危机，可谓是岌岌可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桧国国君本应励精图治、发愤图强，带领臣民抵御外侮。然而，他却醉生梦死，一味追求个人享乐，对国家的安危、百姓的疾苦置若罔闻。《羔裘》正是在这样严峻的社会背景下创作而成，深刻反映了臣子们对国君昏庸无道的不满，以及对国家前途命运的深深忧虑。
二、艺术手法
（一）对比手法
诗中巧妙运用羔裘与狐裘的对比，有力地突出了国君行为的荒谬。按照礼仪规范，羔裘用于朝堂，象征着对政务的重视；狐裘用于私居，体现生活的闲适。而诗中的国君却将二者颠倒使用，穿着羔裘逍遥度日，身着狐裘上朝议事。这种鲜明的对比，如同将一幅错乱的画面呈现在读者眼前，让人们清晰地看到国君对国事的轻慢，极大地增强了诗歌的讽刺效果。
（二）反复咏叹
全诗共三章，每章四句，采用重章叠句的形式。“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岂不尔思”等句子在各章中反复出现，不仅赋予诗歌明快的节奏与和谐的韵律，读起来朗朗上口，更通过不断重复，强化了诗歌的主题。每一章在重复的基础上又有细微变化，如从“劳心忉忉”到“我心忧伤”，再到“中心是悼”，逐步加深了臣子内心的忧虑与愤懑，使读者更能深刻体会到诗人的情感变化。
（三）比喻与象征
诗中运用比喻与象征手法，赋予羔裘和狐裘深刻的寓意。羔裘的纯净与华美，象征着臣子对国君品德与行为的美好期望，希望国君能够清正廉洁、勤勉治国；而国君错乱的穿着，则象征着其荒唐无道的行为，以及对国家秩序的破坏。这种含蓄的表达方式，使诗歌的讽刺更加委婉深刻，让读者在品味诗句的过程中，领悟到其中蕴含的批判意味。
三、情感表达
（一）忧虑与无奈
诗中充满了臣子对国君的深切忧虑与无奈。“岂不尔思？劳心忉忉”“岂不尔思？我心忧伤”，这些直抒胸臆的句子，清晰地表达出臣子对国君的牵挂。他们并非不想劝谏国君，而是深知国君的昏庸，自己的努力可能无济于事，内心充满了无奈与痛苦。这种忧虑与无奈，反映出臣子对国家命运的高度责任感。
（二）愤懑与失望
随着情感的递进，诗中流露出臣子对国君的愤懑与失望。“中心是悼”一句，将臣子的情感推向了高潮，表达出他们对国君彻底失望的心情。面对国君的执迷不悟，臣子们痛心疾首，对国家的未来感到无比担忧，却又无力改变现状。
四、总结
《羔裘》以简洁质朴的语言，生动地刻画了一个不务正业的国君形象，深刻地表达了臣子对国君的忧虑、愤懑以及对国家命运的深切关怀。在艺术上，对比、反复咏叹、比喻与象征等手法的精妙运用，使诗歌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从内容来看，它真实地反映了春秋时期桧国的社会现实与政治状况。《羔裘》作为一首优秀的政治讽刺诗，为后世了解古代政治生态提供了珍贵的资料，其批判精神与艺术价值，对后世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激励着人们勇于揭露社会的丑恶现象，追求正义与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