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的腥风尚未散尽,望舒瘫坐在礁石上剧烈喘息。诛仙剑上凝结的血珠顺着赤金纹路缓缓滑落,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远处幽冥血海仍在沸腾,浓稠如墨的血水翻涌着,不时有半透明的残魂从漩涡中挣扎而出,发出凄厉的哀嚎,又被重新卷入黑暗深处。
“仙子!”巡海夜叉抱着昏迷的青鸾疾奔而来,三尖两刃刀上的黑紫色魔血已经干涸,在刀柄处凝成诡异的纹路。夜叉的铠甲上布满裂痕,显然在方才的混战中受了不轻的伤,“青鸾姑娘气息渐弱,我们得立刻带她回望舒宫疗伤!”
望舒强撑着站起身,玄铁软甲在海风的吹拂下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她低头看了眼怀中的青鸾,少女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痛苦的痕迹,额间的狐形咒印虽然已经淡去,但气息依旧微弱如游丝。“去取我的疗伤圣药。”望舒声音沙哑,伸手轻轻拭去青鸾嘴角的血迹,“这次是我连累了她。”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划过一道暗紫色的妖气,如同一道利剑直插云霄。望舒瞳孔骤缩,抬眼望去,只见凌霄殿方向的天空被染成诡异的紫色,隐隐有魔气翻涌。“不好!”她脸色大变,“凌霄殿出事了!”
夜叉闻言也是一惊:“可是方才血契轮回阵的余波?”
“恐怕没那么简单。”望舒握紧诛仙剑,剑身传来阵阵灼热,仿佛在呼应远处的魔气,“玉珏碎片中映出天帝的面容...这件事背后,定然牵扯着更大的阴谋。青鸾就托付给你了,立刻带她回望舒宫,我必须去凌霄殿一探究竟。”
“仙子小心!”夜叉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望舒已经足尖轻点,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色中。
凌霄殿外,原本庄严肃穆的琼楼玉宇此刻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暗紫色雾气中。望舒刚一靠近,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殿门前的天兵天将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铠甲破碎,伤口处泛着诡异的黑气,显然是中了极为阴毒的魔气。
“什么人!”殿内突然传来一声怒喝,紧接着,一道金光闪过,一位金甲天将手持长枪冲了出来。然而,当他看清来人是望舒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望舒仙子?您怎么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望舒目光如炬,看向殿内翻涌的魔气,“为何凌霄殿会被魔气笼罩?天帝何在?”
天将脸色凝重,握紧长枪:“半个时辰前,殿内突然出现大批魔修,他们实力诡异,所使法术竟与仙法极为相似。末将等奋力抵抗,却死伤惨重。天帝正在殿内镇压魔气,只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只是末将觉得那些魔修的招式,似有天庭法术的影子。”
望舒心中一沉,想起玉珏碎片中天帝那与魔修如出一辙的眼神。难道真如她所料,这一切背后竟与天帝有关?“带我进去。”她握紧诛仙剑,剑身的赤金纹路开始发烫,“无论真相如何,我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推开凌霄殿的大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殿内一片狼藉,原本华丽的水晶吊灯碎裂一地,精美的壁画被魔气腐蚀得面目全非。中央的龙椅周围,数十道金光与暗紫色的魔气激烈碰撞,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天帝身着金色龙袍,手持轩辕剑立于漩涡中央,周身仙气翻涌,正在全力镇压魔气。
“望舒?你怎么来了!”天帝察觉到有人闯入,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此处危险,速速离去!”
然而,望舒却没有离开。她死死盯着天帝手中的轩辕剑,剑身流转的光芒让她瞳孔骤缩——那光芒的纹路,竟与赤狐圣女手中的玉珏图腾有着几分相似!“陛下,这些魔修究竟从何而来?”望舒握紧诛仙剑,声音冰冷,“为何他们的招式中,会有天庭法术的影子?”
天帝闻言脸色一变,手中轩辕剑的光芒猛地暴涨:“望舒,休得胡言!此刻当务之急是镇压魔气,其他之事稍后再说!”
就在这时,一道暗紫色的身影突然从魔气漩涡中冲出,直扑天帝后心。望舒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挥出诛仙剑,剑光如电,直刺那道身影。然而,在剑光即将触及对方的瞬间,她看清了来人的面容——竟是本该被关押在天牢的兔族长老!
“不可能!”望舒失声惊呼。兔族长老明明已经伏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身上散发的魔气,比之前在血契轮回阵中见到的更加浓郁!
兔族长老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声音中充满了怨恨:“望舒仙子,没想到吧?从你在庆功宴上查出我是幕后主使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落入了我们的圈套!”他抬手一挥,一道暗紫色的光束射向望舒,“你以为灭了赤狐族,处置了我,就能高枕无忧?太天真了!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望舒侧身躲过攻击,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圈套?从庆功宴的刺杀到血契轮回阵,再到如今凌霄殿的异变,这一切竟然都是圈套?她看向天帝,却见对方脸色阴沉,手中轩辕剑的光芒忽明忽暗,似乎在犹豫什么。
“陛下,您早就知道这一切,对不对?”望舒声音颤抖,“玉珏碎片中映出您的面容,还有这魔修身上的天庭法术...您与赤狐族究竟有何关联?”
天帝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望舒,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当年,我为了维持三界平衡,不得不与赤狐族达成协议...”
“所以您就任由他们残害无辜,用魂魄炼制血契?”望舒怒目而视,“那些兔族仙官,还有青鸾,他们的牺牲就这么不值一提?”
话音未落,兔族长老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天帝老儿,你以为你还能瞒得住?当年你与赤狐族长定下血契,借他们之力巩固天庭统治,却在事成之后背信弃义,灭了赤狐全族。如今赤狐圣女复活,就是要让你血债血偿!”
凌霄殿内,魔气与仙气的碰撞愈发激烈。望舒看着眼前对峙的天帝和兔族长老,只觉得一阵心寒。三界看似平静的表象下,竟然隐藏着如此黑暗的秘密。而她,从始至终都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无论真相如何,今日之事,必须有个了结!”望舒握紧诛仙剑,剑身的赤金纹路开始疯狂流转,“我不会再让无辜之人牺牲!”她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灵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而此时,凌霄殿外的暗紫色妖气愈发浓烈,一场足以颠覆三界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凌霄殿内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紧,望舒的玄铁软甲发出细微的嗡鸣,与诛仙剑的震颤形成诡异的共鸣。暗紫色魔气如同活物般在梁柱间盘旋,将鎏金烛台扭曲成狰狞的面容,烛火在魔气侵蚀下诡异地泛着幽蓝。兔族长老周身缠绕的黑雾中,隐约浮现出赤狐族特有的火焰图腾,那本该伏法的身影此刻竟透出凌驾于仙魔之上的压迫感。
“望舒,退下!”天帝的轩辕剑劈出一道金色弧光,却在触及兔族长老的瞬间被黑雾吞噬。龙袍下摆沾染的魔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着华贵的金线,“此獠已修炼成魔煞之体,非你能敌!”
话音未落,兔族长老指尖弹出三枚骨钉,在空中化作三头獠牙毕露的魔狼。魔狼的瞳孔竟是竖瞳狐目,扑向望舒时带起的腥风里夹杂着北海洞穴中玉珏的腐朽气息。望舒旋身挥剑,诛仙剑刃劈开狼首的刹那,却见碎肉中迸出无数细小咒文,如同红色蚯蚓般朝她手腕攀爬。
“小心血契咒!”天帝的吼声迟了半步,咒文已顺着望舒的经脉钻入心脏。她突然踉跄跪倒,眼前浮现出赤狐圣女癫狂的笑容——此刻圣女正立于幽冥血海深处,手中玉珏碎片拼凑成完整的铜镜,镜面里赫然映出望舒被锁链贯穿琵琶骨的惨状。
“三百年前你灭我全族,如今这血契,便让你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兔族长老的声音混着赤狐圣女的尖啸在殿内回荡。他抬手召出巨大的血色锁链,锁链末端的倒钩上还挂着望舒宫的宫灯残片,“看着凌霄殿化作炼狱吧,仙子!”
望舒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液喷在诛仙剑上。剑鸣声震碎穹顶的琉璃瓦,月光透过裂缝洒在她染血的脸庞,映得眼底燃烧的斗志愈发灼人。当血色锁链即将触及她咽喉时,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突然从天而降。那人手中折扇轻挥,锁链竟如冰雪般消融,扇面上银线绣着的白鹤振翅间,荡开一圈圈驱散魔气的涟漪。
“云卿?”望舒瞳孔骤缩。来者正是云游四海的天机阁阁主,他素来避世不出,此刻却身着沾染硝烟的劲装,腰间玉佩还系着北海特有的冰蚕丝,“你怎会...”
“来不及解释了。”云卿折扇点向望舒眉心,一道青光注入她灵台。缠绕在经脉中的血契咒文发出刺耳的嘶鸣,“三日前我在北海观测星象,忽见紫薇星黯淡无光,便知凌霄殿有大祸。”他话音未落,整座宫殿突然剧烈震颤,殿外传来天兵天将惊恐的呼喊。
望舒扶着断裂的玉柱勉强起身,透过尘雾望见殿外景象,呼吸几乎停滞。原本驻守南天门的十万天兵,此刻竟有半数双眼赤红,手中长枪尖端凝结着暗紫色魔火。他们正与另一半天兵厮杀,鲜血染红了汉白玉台阶,残肢断臂间,隐约可见赤狐族的图腾在尸体上浮现。
“这是...魔化?”云卿折扇重重敲在掌心,扇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卦象,“不好!有人在改写天机!”他突然抓住望舒手腕,指尖传来滚烫的灵力,“快随我去藏书阁!当年天帝与赤狐族签订血契的密卷,应该...”
“休想!”兔族长老裹挟着黑雾扑来,周身魔气凝结成赤狐族的九道狐尾。最末端的狐尾突然暴涨,化作布满尖刺的长鞭,直击云卿后心。千钧一发之际,天帝横剑拦下攻击,轩辕剑与狐尾相撞迸发出的光芒,竟将凌霄殿的地砖灼出蛛网般的裂痕。
“带着望舒走!”天帝龙袍猎猎作响,周身仙气疯狂涌动,“三百年前的错,今日由我来终结!”他的眼神罕见地闪过一丝决绝,望舒这才发现,天帝鬓角不知何时已染上白霜,“去查天机阁第三层的青铜匣,里面...”话未说完,兔族长老的魔掌已贯穿他的胸膛。
“陛下!”望舒和云卿同时惊呼。天帝胸前的伤口处,竟有黑色咒文如藤蔓般蔓延,将金色龙血染成诡异的紫色。兔族长老发出畅快的大笑,掌心凝聚出巨大的魔球,对准倒地的天帝:“当年你用轩辕剑斩我全族,今日便用这招‘万魂噬天’,送你去见他们!”
云卿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闪烁的星图印记。他将望舒猛地推开,整个人化作流光撞向魔球:“望舒!记住青铜匣!还有...”轰鸣声吞没了后半句话,魔球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凌霄殿的飞檐,望舒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藏书阁的朱漆大门上。
尘埃落定,望舒挣扎着爬起。眼前的凌霄殿已成废墟,天帝和云卿的身影都消失在烟尘中。兔族长老站在废墟中央,手中提着半块破碎的玉珏,上面残留的纹路竟与云卿胸口的星图有几分相似。他望向望舒的眼神充满戏谑:“想去天机阁?尽管试试,看看你能在层层杀机中活多久!”
望舒握紧诛仙剑,剑柄上的赤金纹路突然发烫。她想起云卿最后的叮嘱,转身撞开藏书阁大门。扑面而来的是千年书卷的气息,却混杂着浓重的血腥。书架间横七竖八倒着守阁仙官的尸体,每个人眉心都嵌着半枚破碎的玉珏——与北海洞穴中骸骨眉心的玉珏如出一辙。
“云卿,你究竟知道多少...”望舒抚摸着书架上斑驳的刻痕,突然发现某块木板的纹理异常。她运起灵力一掌拍去,木板翻转,露出暗格里的青铜匣。匣子表面刻满了上古文字,当她指尖触及文字的瞬间,整座藏书阁的烛火突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幽蓝荧光。
黑暗中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望舒猛地转身,诛仙剑刃抵住来人咽喉。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棂照进来,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本该在回望舒宫疗伤的青鸾,此刻正睁着空洞的双眼,手中握着染血的银簪,簪头的望舒宫徽不知何时已变成赤狐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