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谷底的残阳如凝血,将遗迹入口的断碑染成暗红色。楚阳扶着石壁坐下,星图纹路在小臂上若隐若现,如同被雨水打湿的墨迹。凌雪取出金疮药的手突然顿住,她看见楚阳锁骨下方的皮肤下,光暗能量正以北斗七星的轨迹流动,每一道光流都映出剑魂冢的残剑虚影。
\"这是...剑尊的「周天星斗印」?\"慕容婉儿的罗盘突然剧烈震颤,指针突破刻度指向正北,\"不对,根据《三阴教密录》记载,这里本该是阴魂汇聚之地,为何会有剑尊剑意?\"
楚阳刚要开口,鼻腔突然涌入一股腥甜气息。那是混杂着铁锈与腐叶的味道,像是从千年古墓中渗出的阴寒之气。他的视线先是模糊,继而分裂成七重幻影:凌雪的脸在不同幻影中呈现七种表情——左上角的她眼神冷漠如冰,右下角的她却嘴角带血露出邪笑。
\"楚阳?\"凌雪的声音从多个方向同时传来,楚阳本能地后退半步,却撞入一个冰冷的怀抱。抬头望去,怀中的凌雪瞳孔全黑,青釭剑正从她肩后探出,剑尖距离他的咽喉只有三寸。
\"别动。\"这个凌雪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温热,楚阳这才注意到她耳后那颗朱砂痣——真正的凌雪从不点痣。幻象瞬间破碎,眼前的少女化作黑色雾气,雾气中传来阴煞的尖笑:\"小崽子,试试被最信任的人刺穿心脏的滋味!\"
与此同时,石室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楚阳转头望去,只见秦霜的离火冰棱竟插在慕容婉儿腰间,玄冰阁弟子的眼中满是惊恐:\"不是我...我的手不受控制!\"而慕容婉儿手中的符篆正在燃烧自己的衣袖,她的表情却平静得诡异:\"楚阳,你看,这火焰像不像我祖父被阴火焚身时的样子?\"
楚阳感到鼻腔涌出温热的鲜血,他知道这是精神力过载的征兆。闭上眼,试图运转《北斗周天诀》,却在识海中看见截然不同的景象:乱葬岗的枯骨们集体转身,每具骷髅的胸骨上都刻着他的脸;血影盟的刺客们摘下兜帽,露出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容;最深处的幻象中,剑尊负手而立,望向他的眼神里竟带着愧疚与恐惧。
\"为什么要选择光暗同修?\"剑尊的声音如洪钟,却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你可知,当年我就是因为这个执念,才害得七十二弟子魂飞魄散?\"
楚阳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看见剑尊的道袍上渗出鲜血,每一滴血都化作阴煞的面孔。记忆突然闪回——七岁那年,他在剑魂冢偷听到长老们的对话:\"剑尊的光暗剑诀被三阴教下了诅咒,但凡修炼者,终将被阴气反噬。\"
\"原来如此...\"楚阳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我注定要重蹈覆辙,对吗?\"这句话刚出口,他就感到一股清凉从指尖传来。睁开眼,只见凌雪的指尖按在他的劳宫穴,星辰之力如月光般涌入经脉,她的真实声音穿透层层幻象:\"楚阳,看看你的星图!\"
楚阳低头望去,星图纹路中竟夹杂着三道微光——凌雪的星辰之力、慕容婉儿的符篆金光、秦霜的离火赤芒。这是三人在无意识中与他建立的灵气链接,如同三条生命线,将他从幻象的深渊中缓缓拽出。
\"我们从未怀疑过你。\"凌雪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剑尊选择你,不是因为你能承受诅咒,而是因为你能打破诅咒!\"
这句话如雷霆贯耳。楚阳突然想起剑尊传承玉简的最后一页,那行被他忽略的小字:「光暗非敌,乃镜也。映人心之善恶,照天道之盈亏。」他猛地咬破舌尖,精血在空中画出太极图案,光暗之火在识海深处轰然炸开,将所有幻象烧作飞灰。
当楚阳再次睁开眼睛时,阴雾已如退潮般消散。慕容婉儿正用符篆压制手臂上的阴毒,秦霜的冰棱则插在自己脚下——她为了不伤害同伴,竟主动将冰棱刺入地面。凌雪的左袖已被烧出焦洞,露出腕间的星辰胎记,那是她方才破除幻象时燃烧灵气的痕迹。
\"抱歉,让你们陷入危险。\"楚阳取出母亲留下的「清魂玉佩」,注入光暗能量后分给众人,\"这是巫族秘宝,能暂时抵御精神攻击。\"玉佩发出柔和的白光,众人这才注意到,楚阳的瞳孔中竟有光暗双色在缓缓旋转,如同微型的阴阳鱼。
遗迹深处的石壁上,三阴教的刻字在火光中显形。那些文字并非用刀刻就,而是以鲜血混合阴魂之力写成,每一笔都透着扭曲的执念:「光暗归一之日,即是三阴重生之时」「剑尊之骨,乃阵眼之钥」「七十二魂灯,祭吾教始祖」。
\"剑尊的遗骨...是祭坛的关键?\"慕容婉儿的罗盘突然指向天花板,楚阳这才发现,头顶的石砖竟刻着完整的北斗星图,而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天玑\"星位。秦霜的指尖凝结出冰锥,轻轻敲击地面:\"下面是空的,至少有三层楼高。\"
当四人合力移开石砖时,一股夹杂着剑鸣的阴风扑面而来。下方是个圆形石室,墙壁上嵌着七十二盏魂灯,中央的玉台上摆着最后一盏主魂灯,灯中漂浮的竟是一具散发着剑意的残魂——那身道袍上的云纹,正是剑尊晚年的常服。
\"老师...\"楚阳的声音哽咽,他终于认出,这具残魂缺少了右手小指——当年剑尊为救他,被血影盟刺客斩断的手指。主魂灯突然剧烈震动,剑尊的残魂睁开眼睛,楚阳这才惊觉,那双眼中竟有三阴教的「血河咒」在流转。
\"楚阳,快走...\"残魂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这是陷阱...阴煞用我的残魂...布下了...\"话未说完,石室四壁突然渗出黑色黏液,地面浮现出三阴教的「困魂血阵」,七道血色光柱从地面升起,分别锁住四人的灵气穴位。
阴煞的笑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从剑尊残魂的口中发出:\"恭喜你找到剑尊的「命魂灯」,现在,用你的光暗之火点燃它,助本座完成「光暗归一」的大业!\"楚阳这才惊觉,残魂的眉心处竟嵌着一枚阴魂珠,那是阴煞用来操控残魂的关键。
凌雪的青釭剑率先出鞘,却被血色光柱弹开:\"楚阳,剑尊的残魂被阴魂珠污染了!我们需要先破坏阵眼!\"慕容婉儿的符篆在光柱上炸开,却只是让血阵变得更浓稠,秦霜的冰棱则完全无法冻结流动的血光。
楚阳握紧阴阳剑,光暗之火在剑刃上凝结成锁链,却在触及血阵的瞬间被吞噬。他突然想起石室墙壁上的刻字,转头望向北斗星图的\"摇光\"位——那里的魂灯中,囚禁着的正是当年为剑尊挡下致命一击的十七师兄。
\"十七师兄,借剑意一用!\"楚阳运转星图,十七师兄的剑魂虚影应声而出,手中握着那柄断剑。当剑意融入光暗之火的刹那,血阵竟出现一道裂痕。凌雪立刻会意,青釭剑化作流光刺向\"天枢\"位魂灯,慕容婉儿的「破阵符」同时命中\"天玑\"位。
随着三道魂灯的爆裂,血阵的封锁终于减弱。楚阳抓住机会,将阴阳剑刺入主魂灯的底座,光暗之火如活物般钻入阴魂珠,瞬间点燃了整个血阵。剑尊的残魂发出一声清越剑鸣,眉心的阴魂珠应声碎裂,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块玉简。
\"拿上玉简...去落日峡谷...\"残魂的声音逐渐消散,却在楚阳识海中留下一幅画面:落日峡谷的祭坛上,七柄断剑组成北斗阵,阵眼处插着的,正是剑尊的遗骨。当残魂完全消散时,七十二盏魂灯同时亮起,每盏灯中都飞出一道纯净的剑意,融入楚阳的星图。
战斗结束后,楚阳握着半块玉简,上面的字迹已模糊不清,却仍能辨认出\"光暗相生,方成大道\"八个字。凌雪的指尖抚过剑尊残魂留下的云纹道袍,突然从衣领中掉出一枚玉佩——那是她母亲失踪前留下的遗物,竟与楚阳的清魂玉佩是一对。
\"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慕容婉儿看着罗盘上指向落日峡谷的指针,\"剑尊的遗骨、三阴教的祭坛、光暗归一的秘密...楚阳,你准备好了吗?\"
楚阳站起身,星图纹路在背后展开成完整的北斗七星,光暗能量在掌心凝结成阴阳鱼。他望向石室顶端透出的微光,那里隐约传来剑魂冢的剑鸣,如同千万把剑在为他送行。
\"准备好了。\"楚阳将凌雪的玉佩收入怀中,阴阳剑在手中发出清越剑鸣,\"这一次,我要让阴煞的阴谋彻底终结,让剑尊的剑意重见天日。\"
四人相视一笑,踏上了前往落日峡谷的道路。身后的石室中,七十二盏魂灯逐渐熄灭,却在楚阳的星图中化作永恒的星光,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而那半块玉简上的字迹,此刻竟在楚阳的灵力中逐渐修复,露出最后一句被阴煞抹去的话:「吾之弟子,当以心为剑,斩破世间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