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榆次城，楚云飞换了一身便装，腰间暗藏一把勃朗宁手枪，独自向城隍庙走去。街道上行人稀少，几个卖早点的摊贩刚刚支起炉灶，蒸笼里冒出缕缕白气。
城隍庙位于老城区的僻静处，年久失修，香火稀疏。楚云飞在庙外转了两圈，确认没有埋伏后，才迈步走进斑驳的红漆大门。院内古柏森森，青石板缝里长满杂草，显得格外幽静。
\"楚师长果然守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大殿方向传来。
楚云飞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素色旗袍的年轻女子站在廊柱旁。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瓜子脸上戴着一副圆框眼镜，齐耳短发显得干练利落，手中拿着一本《申报》，这是事先约定的暗号。
\"姑娘是...\"楚云飞保持着安全距离，右手自然地搭在腰间。
\"军统山西站机要秘书林曼丽。\"女子推了推眼镜，警惕地环顾四周，\"时间紧迫，我就直说了——沈醉已经掌握了您与八路军秘密往来的证据，正准备向戴局长汇报。\"
楚云飞心头一凛，但面上不露分毫：\"林小姐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林曼丽咬了咬下唇：\"我哥哥是129师的参谋，太原会战时牺牲的。楚师长在苍云岭救过八路军的伤员，我...我欠您一个人情。\"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楚云飞记得苍云岭之战后，确实收治过一批八路军伤员。但他并未完全放松警惕：\"沈醉具体掌握了什么？\"
\"三天前李云龙派人与您联络的密信副本，还有黑云寨夜宴的目击报告。\"林曼丽从手袋里取出一个信封，\"这是沈醉准备上报材料的抄本，您一看便知。\"
楚云飞接过信封，快速浏览了一遍。内容详实准确，甚至连他与李云龙关于协同作战的对话都记录得一字不差。显然，军统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多谢林小姐冒险相告。\"楚云飞将文件收好，\"不知沈醉现在何处？\"
\"昨晚去了第二战区司令部，应该是找阎长官密谈。\"林曼丽看了看怀表，\"我必须回去了，失踪太久会引起怀疑。楚师长务必小心，沈醉此人心狠手辣，最喜欢制造'意外'...\"
话音未落，庙门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林曼丽脸色骤变：\"不好！我们被发现了！\"
楚云飞一把拉住她闪到殿后，只见十余名黑衣大汉持枪冲入院内，为首的正是沈醉——三十出头，西装革履，梳着油光水亮的分头，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掌心雷手枪。
\"搜！\"沈醉阴冷地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楚云飞低声对林曼丽道：\"后殿有侧门，你先走。\"
\"那您...\"
\"我断后。\"楚云飞已经抽出了勃朗宁，\"告诉李云龙，按原计划行动。\"
林曼丽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楚云飞坚毅的眼神，只得点头离去。楚云飞等她安全离开后，突然朝相反方向开了一枪，然后迅速转移位置。
\"在那边！\"黑衣特务们闻声扑来。
楚云飞依托殿柱掩护，又连开三枪，精准地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特务。他并不恋战，边打边退，很快退到庙墙边。正要翻墙而出，突然感到右肩一阵剧痛——沈醉不知何时绕到了侧面，一枪打中了他的肩膀。
\"楚师长，久仰大名啊。\"沈醉慢条斯理地走近，手枪稳稳指着楚云飞的胸口，\"戴局长特意嘱咐，要我代他向您问好。\"
楚云飞背靠墙壁，鲜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衫。他冷笑道：\"沈组长好手段，连城隍爷的地盘都敢撒野。\"
\"呵呵，楚师长与共党密会，这可是叛国罪。\"沈醉晃了晃手中的相机，\"证据确凿，就算阎锡山也保不住你。\"
\"叛国？\"楚云飞突然提高声音，\"我楚云飞自抗战以来，大小数十战，歼灭日寇无数！倒是你们军统，整天忙着铲除异己，可曾杀过几个鬼子？\"
沈醉脸色一沉：\"找死！\"说着就要扣动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接着是杂沓的脚步声和拉枪栓的声响。
\"师座！师座您在吗？\"是王铁柱的声音。
沈醉脸色大变，显然没料到楚云飞的援兵来得这么快。他犹豫了一秒，突然调转枪口朝自己左臂开了一枪，然后大喊道：\"楚云飞叛变！快来人啊！\"
楚云飞没料到沈醉如此狠毒，竟不惜自伤栽赃。眼见王铁柱带人冲进院子，他知道此刻百口莫辩，索性一个箭步上前，夺过沈醉的手枪，同时一记手刀将其击晕。
\"师座！\"王铁柱带人围了上来，看到眼前场景都愣住了——楚云飞持枪站着，沈醉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把他绑起来，嘴堵上。\"楚云飞忍着肩伤命令道，\"其余特务一个不留！\"
短暂而激烈的交火后，沈醉带来的特务全部被击毙。楚云飞简单包扎了伤口，立即带队撤回司令部。
会议室里，方立功、张大彪等军官已经焦急等待多时。看到楚云飞负伤归来，众人都大吃一惊。
\"师座！这是...\"
\"军统沈醉干的。\"楚云飞咬牙道，\"此人已经掌握了我们与八路军合作的情报，准备向重庆告发。\"
\"他娘的！\"张大彪拍案而起，\"咱们在前线打鬼子，这帮龟孙子在后面捅刀子！\"
方立功比较冷静：\"师座，沈醉现在何处？\"
\"在地牢里。\"王铁柱答道，\"不过...我们击毙了十几个军统特务，这事瞒不了多久。\"
楚云飞沉思片刻，突然问道：\"阎长官知道沈醉来榆次吗？\"
方立功摇头：\"应该不知道。沈醉是秘密行动，连第二战区司令部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行踪。\"
\"好。\"楚云飞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对外宣称军统特别行动组遭遇日军特务伏击，全部殉国。把沈醉秘密转移到大青山根据地，交给八路军看管。\"
众军官面面相觑。这等于公开与军统决裂，后果不堪设想。
\"师座，三思啊...\"方立功劝道，\"重庆方面不会善罢甘休的。\"
楚云飞冷笑：\"日军大扫荡在即，他们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撤我的职，看阎锡山怎么向全国交代！\"他环视众人，\"诸位若觉得我楚云飞连累了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我绝不阻拦。\"
军官们沉默片刻，突然齐刷刷立正：\"誓死追随师座！\"
楚云飞心头一热。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支部队已经与他生死与共，再无退路。
处理完沈醉的事，楚云飞立即着手备战。根据美智子最新送来的情报，日军先头部队已经抵达距离榆次不到五十里的李家镇。大战一触即发。
下午三时，楚云飞正在查看城防工事，侦察连长匆匆来报：\"师座！东门外发现八路军队伍，说是奉李团长之命前来支援！\"
楚云飞连忙登上东门城楼。果然，城外站着约一个营的八路军，装备虽然简陋，但士气高昂。带队的是个年轻干部，正朝城上挥手。
\"楚军长！我是独立团二营长孙德胜！奉李团长命令，特来协助守城！\"
楚云飞既感动又担忧。李云龙此举无疑是雪中送炭，但也会给军统留下更多口实。不过眼下强敌压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开城门！欢迎友军进城！\"
八路军入城后，楚云飞亲自接待了孙德胜。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脸精干，言谈举止颇有李云龙的风范。
\"李团长说了，楚军长是条汉子，打鬼子不含糊。这次日军来势汹汹，咱们两家合兵一处，定叫小鬼子有来无回！\"孙德胜豪气干云地说。
楚云飞详细询问了李云龙的部署。原来独立团主力已经运动到日军侧翼，准备在战斗打响后袭击敌人后勤线。同时，新一团和772团也在向榆次靠拢，形成外线包围之势。
\"太好了！\"楚云飞兴奋地拍案而起，\"有贵军相助，此战必胜！\"
当晚，楚云飞召集两军营以上军官开联席会议，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会议一直开到深夜，最终确定：晋绥军负责正面防御，八路军负责侧翼游击和敌后破袭。两军情报共享，伤员共治，真正实现了战场上的无缝配合。
散会后，楚云飞独自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日军篝火。五年来，他第一次感到如此踏实——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背后站着的是千千万万不屈的中国人。
第二天拂晓，日军的炮火拉开了扫荡的序幕。数十门山野炮同时怒吼，将榆次东门一带炸得地动山摇。楚云飞在指挥部里紧盯着地图，不断接收各部队传来的战报。
\"报告！东门城墙被炸开一个缺口，日军步兵正在冲锋！\"
\"命令三连立即增援，把预备队的重机枪调上去！\"
\"报告！西门发现日军坦克！\"
\"通知反坦克小组，按预定方案行动！\"
战斗异常惨烈。日军凭借绝对火力优势，不断发动波浪式冲锋。守军伤亡惨重，但始终坚守阵地。中午时分，八路军传来好消息：孙德胜带人成功炸毁了日军在李家镇的弹药库，极大地缓解了正面压力。
下午三时，楚云飞正在指挥部研判战况，突然接到一个意外消息——周卫国的特种分队成功狙杀了日军第36师团参谋长，导致日军指挥系统一度陷入混乱。
\"好样的！\"楚云飞大喜，\"给周卫国记特等功！\"
然而好景不长。傍晚时分，日军调整战术，集中火力猛攻南门。守军一个营几乎全部牺牲，南门岌岌可危。楚云飞当即决定亲自带队增援。
南门阵地上，硝烟弥漫，尸横遍野。楚云飞带着警卫连刚赶到，就遇上日军新一轮冲锋。数百名日军在机枪掩护下嚎叫着冲来，最近的已经不足五十米。
\"上刺刀！\"楚云飞大喝一声，率先跃出战壕。
震天的喊杀声中，晋绥军将士与日军展开惨烈的白刃战。楚云飞虽然肩伤未愈，但依然勇不可当，连续挑翻三个鬼子。正当他准备迎战第四个时，突然听到背后一声枪响，那个鬼子应声倒地。
转头一看，竟是孙德胜带着八路军战士赶来支援！两支队伍并肩作战，很快打退了日军这次进攻。
夜幕降临，日军暂停了攻势。楚云飞和孙德胜靠在战壕里，一边啃着干粮一边交流战斗心得。两人虽是初次合作，却配合默契，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楚军长，\"孙德胜突然压低声音，\"李团长让我转告您，大青山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那个军统特务绝对跑不了。\"
楚云飞点点头：\"替我谢谢李团长。对了，你们八路军缺医少药，明天我让军需官送一批过去。\"
孙德胜连连摆手：\"这怎么行？你们伤员也不少...\"
\"都是中国军人，分什么彼此？\"楚云飞正色道，\"再说，你们冒险来援，这份情谊我楚云飞记在心里。\"
两人正说着，侦察兵突然来报：日军一支骑兵部队正绕过城南，似乎要偷袭后方医院！
楚云飞脸色大变。医院里不仅有数百名伤员，还有刚从太原转移来的美智子——她前天在传递情报时被日军特高课盯上，险些被捕，是地下党拼死救出来的。
\"孙营长，这里交给你了。\"楚云飞抓起冲锋枪，\"我带人去截住那帮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