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守鱼:来陪练啊。
——:你怎么还有空来,你这个时间……你下个月就要考试了吧?!
叶守鱼:不是。学考。
——:噢……
(学生并不清楚他的具体年龄。)
——:你知道你爸今天下课问我什么吗。
(很神秘的语气。)
叶守鱼:你嘴上这个疼不疼?
(学生笑了起来。)
——:不是,问我有没有空,想给我介绍家教兼职。
叶守鱼:那你说得……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劲爆的。
——:因为我拒绝了啊。
叶守鱼:你拒绝了你兴奋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拒绝吗?
(又是神神秘秘的语气,想让他猜出来点什么一样。)
叶守鱼:你声音再小一点我真的要听不到了,你能不能大声说话?
——:嘘——
(学生不想让其他人听见。)
——:那你猜一下啊,半天了你不猜。
叶守鱼:我猜……
叶守鱼:因为你乒乓球打得太烂了,再这样下去你期末肯定过不了,这学期过不了下学期还是过不了,明年还是过不了,再明年毕不了业了,你就要延毕,别人都找工作了你还要回学校补考——
——:行行行行行,我给你提前把大学生活讲得太多了。没抢上课我能怎么办,每回上体育课都想死。
叶守鱼:是吗,这老师还行啊,不吓人。你看隔壁篮球场节节课跟要把人蒸了一样,也不知道是把你们当消防员儿练呢。
——:那是所有体育老师里最暴躁的,届届都有被坑的,还好我提前打听了,没报那个老师的课。
叶守鱼:你跟谁打听?
——:我不能认识人吗?
叶守鱼:你认识人第一节课蹲旁边儿哭,跟个小学生一样。
——:叶守鱼!
(这个时间天色已经很暗了,但叶守鱼能看到他的脸颊红了。)
叶守鱼:你们大学生都这么敏感吗,没人一起打去找老师打啊,他闲着干什么的。
——:……
叶守鱼:这也不敢啊,你还比我大三岁呢,脸皮这么薄你以后怎么办啊。
——:啊啊啊啊!你跟你妈说话一模一样!
叶守鱼:你没上过我妈的课。
——:我室友上了。听说你妈主动要求的想去讲每回补考前的辅导课,讲的真的挺厉害,我去过一回。
叶守鱼:噢你高数也挂了。
——:……每学期都这样。
叶守鱼:我妈说你什么了吗?
——:……
叶守鱼:你该不会上补考课也哭吧?!
——:……我有什么办法,坐那就想哭,然后你妈跟我说了跟你刚才差不多的话。
叶守鱼:你们到底为什么想哭啊?
(叶守鱼觉得很疑惑。)
——:……要是不住宿舍可能能好一点。我室友都本地的,就我一个外地的,他们还天天晚上在宿舍哭,说想回家。我都两年没回了我说什么了。
叶守鱼:怎么不回呢?
(叶守鱼担心地看着他。)
——:……来回车票不要钱吗,而且……
——:你现在也不懂那种感觉,家里没啥好的。
叶守鱼:不能搬出去吗?
(学生摇了摇头。)
——:我不想去找导员儿,挂科被找已经够痛苦了,你不知道学校里这一天到晚事儿多的,天天跑来跑去,让我找一回领导我整整一周睡不了觉。
叶守鱼:……
(叶守鱼不知道还有这么多事情。)
——:你文科理科?
叶守鱼:文科。
——:你妈你爸都已经到那个级别了,你怎么选的文科啊?
叶守鱼:……不是我选,我没得选。
——:噢……那你现在哪科最好?
叶守鱼:都不好。
——:啊?
(学生很震惊。)
叶守鱼:看不出来是吧。我被无数个人这么说过了。
——:是你妈你爸觉得的那种都不好吧?
叶守鱼:不是。不知道学考能不能过的那种都不好。
——:啊?!
(更震惊了。)
——:学考那都……
叶守鱼:是个人都能过。
——:不是不是。我觉得你应该没问题吧。
叶守鱼:我也不知道。挺没底的。
——:那你还跑来跟我上体育课啊,你不赶紧回家复习去。
叶守鱼:复习什么,我都不知道那是在学什么。
——:那也得学啊,你这过不了怎么办啊,你妈你爸插不了手吧?
叶守鱼:本来也没打算让他们给我滥用什么职权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守鱼笑了一下。)
——:好了你赶紧回去吧。
(学生拍了一下他的大腿。)
叶守鱼:我走了谁跟你上体育课啊?你又一个人蹲旁边儿——
——:你别说了——
(学生脸颊又红了,低着头推了推他。)
叶守鱼:你让我猜什么?
——:……
(学生看向他的眼睛。)
(叶守鱼也看着他,两人这样看了一会儿。)
——:……
(学生沉了一口气,慢慢说出来。)
——:我不做兼职是因为……
(突然体育老师开始点名了,学生赶紧跑了过去。)
(叶守鱼一直坐在那里看着他。)
叶守鱼:[……]
叶守鱼:[点完名他们就开始两人一组自己练了,快要考试了,氛围有些紧迫。]
叶守鱼:[我过去和他一起打了。]
叶守鱼:[一直打到下课我们告了别,他回宿舍,我回家了。]
叶守鱼:[到时候正式考试他会和体育绘一起打,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要考什么。]
叶守鱼:[……]
叶守鱼:[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第一次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的时候我回避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那是我的本能反应。]
叶守鱼:[我经常有这种想要回避感情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正面回应别人。]
叶守鱼:[时机我自己也摸不透。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回避,什么时候不会;我不知道我到底会突然一下在乎些什么,绕着弯想要别人说出来。可别人想让我说的时候,我又会装作没发觉。]
叶守鱼:[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清楚。]
叶守鱼:[第二次他让我猜,我再次回避了。像是生怕被暴露什么一样,赶着就去把脑内的想法推进另一个岔道了,还要站在那里看到石头落地了才算松气。]
叶守鱼:[其实跟他一起聊了有快三个月了,他看我的眼神我当然能察觉到。他放了很多感情在我身上,让我有些想要跑掉了。]
叶守鱼:[我也许反而更适合和感情不多的人在一起,不要把生命的全部希望注在我身上,不要喜怒哀乐都跟着我走。我只想对方以自己的生活为主,把我当成一小罐调料就好了。]
叶守鱼:[还要是味道不重的,粉末细细的那种,如果是整块儿的八角,亦或是齁嗓子的酱油,那也不好,我不想稍微倒出来一点就影响别人的整个人生。]
叶守鱼:[普通的盐就好了。可以一粒一粒的吃,也可以洒一点点到菜里,今天吃了明天不会厌烦,也不会一辈子只想用盐这一种调味料。]
叶守鱼:[嗯……原来我还挺有疏离感的吗,可从来没人这么说过我。]
叶守鱼:[最后一次我问他让我猜什么,我心里其实在想可千万不要说出来啊,结果他说了——还好没说完,不然我真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叶守鱼:[从乒乓球场离开,转身的那一刹那我下了决定。我不会再来了,今天就是最后一次。]
叶守鱼:[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能这么狠心。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反而有种变得更加坚定了的感觉。]
叶守鱼:[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会不会哭得更厉害、更频繁了呢。]
.
〈卧室〉
(叶守鱼关着灯躺在床上,还是没脱睡衣。)
叶守鱼:[怕我睡着了以后他们来看我身上。]
叶守鱼:[他们经常这样。其实从小就发现了,但我一直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叶守鱼:[他们没有把我的先天性心脏病告诉我。是去年有一天下午在教室里突然很难受,我去找了班主任。看样子班主任也并不知情,一听是心脏不舒服,看我很难受的样子,赶紧给我开了假条。]
叶守鱼:[去了医院什么都知道了。原来我当年一生下来,双亲都还没见到我一眼,就被告知我极大可能会死在他们都不知道长什么样的房间里了。]
叶守鱼:[只能等着。等了十五天,我活过来了,双亲的人生也被摧毁重建了。]
叶守鱼:[去年那次没有住院,只是因为篮球打得太猛了。双亲眼睛都红着,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守鱼:[而到了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又一次被冲击了。我在写着作业,外面的电视声和笑声“哗”地一下灌进来了,我被白酒味儿熏得感觉要流鼻血。父亲那边的一个亲戚赤红着脸,满面笑容地逛到我床边,张口就是“你知不知道你妈你爸当年……”]
叶守鱼:[……双亲从小的成长经历真的是一模一样,一个轨道冲出来的。他们的家里无法提供好的条件,却把活下去的希望全部放在了他们头上,如果完不成定下的那些非人的目标,就要受一顿摔砸怒吼,每晚都觉得这日子就要到头了。]
叶守鱼:[双亲逃出来了,跟家里断了干净,死也不回去。]
叶守鱼:[我知道双亲并不是一开始就在大学里。他们都只有包分配这一个选择,所以要先在被分配到的学校里任满期限——他们的母校,梨水最好的那所高中。]
叶守鱼:[就这样一边工作,一边提升自己。要在高中那个作息里做到这一切,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怎么办到的。可他们就是成功了,期限一到就走了,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终于不用受折磨了”。]
叶守鱼:[就在我出生前不久,一个学生跑到了这所大学里,就在双亲面前,用一把水果刀割开了手腕,最后只说了一句“我会一直恨你们的”,然后救护车来时已经不管用了。]
叶守鱼:[母亲当时怀着我,也没受影响,一点反应没有,拎着书继续讲课去了。]
叶守鱼:[据说那个学生想杀他们已经想了很多年了,从刚进大学就在想,已经就业了也忘不了他们,所以终于把想做的事变相地做了。]
叶守鱼:[双亲到底在高中的时候对那个学生做了什么呢?亲戚说压根儿都不是因为学习,就是急于立威,盯着些无所谓的小事找学生漏洞,结果还找错了,冤了人一句道歉的话没有,事后还越想越觉得是自己人生的污点,变本加厉地折辱那个学生,想消除自己的错误。有这个结果不奇怪。]
叶守鱼:[“干这行的哪有不变态的”是亲戚那晚反复说了好几遍的话,他说权力放在人手里就是会疯的,还面对的不是成年人,那就是疯上加疯,疯着疯着所有人都神经质了,从上到下一起疯。]
叶守鱼:[我知道那个亲戚在一所年年零零散散地连教室都塞不满的高中当着老师,因为那是他的包分配,是他的母校,他没能力走,也早就不打算走了,在那里烂一辈子就是他的后半生规划。]
叶守鱼:[他当年全年级也就五六个能出来的,其中就有他,他厌死那种所有人都昏昏沉沉,没人能帮得上自己,还觉得他很可笑的氛围了,他每天坐在教室里都想把自己斩碎,可那也只是想想,他还要活下去呢,不继续怎么办。]
叶守鱼:[他的成长环境也是双亲这样,他却什么都没被逼出来,他说看着我双亲现在这样,他倒也不嫉妒,就是太恨自己家里了,觉得人家有能力被逼出来也就算了,自己明明没那个资质,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毁成这样。]
叶守鱼:[他太想发狂了。那是高中吗?那是收容所。不给社会添乱的麻袋。能多装几个就多装几个,老师学生互相糊弄,领导跟着帮倒忙,校长只想方设法定校规刮他们的钱刮学生的钱,处处都洋溢着“活下去就好”的积极氛围。]
叶守鱼:[“圈个猪圈给猪讲,猪都听会了,底下那群学生还眼里泛着呆滞的光”。他站在讲台上只想,要是能有一个和他一样的天才该多好,能和他互相讨论讨论,也许能碰上连自己都教不了的学生,那该多好,这样他也就能闭眼进棺材了。]
叶守鱼:[可是怎么可能会有呢。他给我说班里有个学生真的让他气得晚上睡不着,都被磨了这么多年了,还从没见过这么不把老师放在眼里的,见了他从来不叫,从来不跟班里任何人相处,一副自己最强,谁也看不起的样子,真有那么强怎么会来这里啊?]
叶守鱼:[让他骂了一次,痛哭流涕,结果转头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跟没发生过一样。]
叶守鱼:[他说那个学生高一就是他带,现在已经高三了,反正还有半年就走人了,再骂一顿他也没那心情,再忍半年吧,他就能料定那个学生出了社会会被折磨死。]
叶守鱼:[……可是他当年在那个学校上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啊,双亲闲聊的时候我听到过,他当年就是那样的,被老师一顿骂,觉得他都来了这学校了,虽然成绩是可以,但又没好到哪里去,还一副看不起任何人的样子。]
叶守鱼:[他说双亲也是被坑惨了的。当年明明都逃出去了,还一提到自己过去的被虐待经历就自豪地不行,觉得没有家人当年的不把他们当人看,就没有现在的自己。]
叶守鱼:[所以双亲会教学生要感恩这么对待自己的人,这是幸福,你们都会成功的。]
叶守鱼:[“你爸脑子真的是不行,光会做题,碰上自己的事儿就中病毒了,他也不想想他要是个傻子被他家人打死有用吗,还不感恩自己,感恩那把自己血亲当奴隶使的,他爸打他的时候天天跑我家哭,都打到我家来了,现在还感恩上了,那他咋不管他爸了?”]
叶守鱼:[……都是有了我之后改变的。]
叶守鱼:[即使那个学生死在了他们面前,他们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们能有什么错呢,被他们教过的学生那么多,怎么就那……几百个人死了呢?]
叶守鱼:[亲戚说死的多了去了,不信自己去高中问,都老故事了,什么死法的都有,上着课“咚”一声都没人理,那不该上班儿还是要上班儿嘛,正常工作有什么错,学生错了不该说吗?]
叶守鱼:[“要不是你生下来是这样,你妈你爸就着了魔了,一辈子不把学校腾空不算完。谁叫你身子弱呢,你妈你爸终于知道害怕了。你可是个大功臣啊,救了多少人的命呢!”]
叶守鱼:[……他说,其实我出生之前,双亲就是想让我超越他们的。]
叶守鱼:[……]
叶守鱼:[如果我不是有心脏病,没有让他们崩溃那十五天,我会被他们锲而不舍地,一点一点地,撕拉到现在。]
叶守鱼:[“你性格好啊,你妈你爸性格也好,你随他们。我性格不好,所以我不要孩子。你都要十七岁了,还这么自信,一点约束也没受过。这是财富啊,不知道你能捂多久,别被外面的人分走了。”]
叶守鱼:[“你……你当年差点死在那么张小床上,我也难受了一会儿,毕竟你妈你爸都把路走这么宽了,要是没人享受,我都觉得难受得心里受不了。还好你愿意生在你家,你是想来的,说明你们互相是有感应的。”]
叶守鱼:[“他们搞死了那么多人,我可一个业绩没做出来过,你说你要是能选,是想来我家呢,还是想和他们在一起呢?”]
叶守鱼:[……我没回答。]
叶守鱼:[“要是我我也会选你妈你爸,别人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快乐就行了,这不就是家庭存在的意义吗。”]
叶守鱼:[“我连家庭也不想建,我一个人想喝酒就喝酒,想死外面儿就死外面儿,有了家庭可怎么办,我还是我吗。所以我能远远地看着你长大,我也算是体验过一回养人的感觉了,真的是挺满足。”]
叶守鱼:[“他们害死的人最后会回到你身上的,人就是这样,上一代犯的错下一代偿,我没害过人,我也没有下一代,我家已经断在我这里了。”]
叶守鱼:[“他们没事不代表永远没事,我期待着他们尝到苦果的那一天,那时最痛苦的只会是你。他们好歹有孩子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积福没有。”]
叶守鱼:[……他出去继续和客厅里的其他亲戚一起大笑聊天了。]
叶守鱼:[我转过身继续写作业,脑子里什么也没想。]
叶守鱼:[我也什么都没告诉双亲。这也许也是我的回避吧,或者是不愿意看到我的保护膜被撕开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叶守鱼:[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我继续一天一天地去上学,回家吃饭,去操场打乒乓球,心里却早已怀疑起了自己。]
叶守鱼:[是什么让我的性格“好”?]
叶守鱼:[我到底具不具备这个天赋?]
叶守鱼:[我能把我的“好性格”保持下去吗?能保持多久?]
叶守鱼:[五年吗?十年吗?到死吗?到地底下吗?]
叶守鱼:[我慢慢发现……交际并不是我的爱好,其实只是本能。就像进食一样,我一口口吞下去的饭,我也不知道它们有什么意义,要说有意义,那就是活下去啊,不吃就活不了了,这就是意义。]
叶守鱼:[我不与人相处会活不了吗?]
叶守鱼:[那好像也不是吧,我不害怕独处的,让我一个人待着也完全没有问题,我只是想过去和人说话,我只是单纯地想这么做而已。我脑子里什么想法也没有,也不需要任何大脑运转或者计算,我只是会想这么做。]
叶守鱼:[我开朗吗?我活跃吗?我乐观吗?]
叶守鱼:[我发现没有。我很容易陷入情绪里,无法将自己拔出来,就像……身体不好的时候,我什么也做不了了,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怎么样。]
叶守鱼:[我能和任何人相处,也只是因为我的要求不高吧?我不像身边很多人一定要交到什么样的朋友,如果对方做了什么样的事,就坚决与这个人不再来往。我不在乎这些,我心里没有一个标准,只要对方是个人就好,毕竟我从来没有被标准过,双亲不会挑我的毛病。]
叶守鱼:[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说另一个人的不好。我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对方从前做过什么,最近说了什么让人震惊的话,那和我并没有关系,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什么又算好,什么又算不好呢?]
叶守鱼:[做了对别人不好的事吗?伤害了我重要的人吗?]
叶守鱼:[……我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人,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叶守鱼:[我听过身边一些人说,渴望一个能交付真心的人。我并不会这样。真心给别人,那不就是把自己往谷底里推吗,只有自己把握住自己,才能长久地生存下去啊,为什么会想让别人来梳理自己的情绪呢?]
叶守鱼:[对我的看法到底是什么,真的重要吗?身边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我为什么要要求别人必须真心待我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怎么可能把心思全扑在我身上。]
叶守鱼:[我似乎也没有那种……底线,就是对方触犯了我的什么,我就会直接转头走人的那种底线,我也不知道我会因为什么和一个人断绝。]
叶守鱼:[我发现……身边人对我的赞叹和夸奖,那并不是我,他们说的那根本不是我,我不是开朗的人,我不是能把所有人都“哄”得开开心心的人,我没有哄,那是我的本能,我没有费心思。]
叶守鱼:[很多老师都说和什么样的人玩儿,就代表你是什么样的人。那我是什么样的人呢?我难道可以是任何人吗?]
叶守鱼:[为什么一定要把人归类呢?我见过班里的同学在一个人面前是一种形象,到了另一个人面前又迥然不同,老师更是这样啊。这不是人的天性吗,谁都会根据情况转换自己的立场和态度,这又怎么看得出来是“哪种人”呢?]
叶守鱼:[我不觉得我和任何人像,我不喜欢被归类,不要揣测我,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叶守鱼:[人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都是人类,是我的同伴。外在形象再难以靠近,那也是人,我就能上前说话,因为我们可以靠语言沟通。]
叶守鱼:[我其实并不喜欢很多人夸我的同时贬低别人,一说起我,就说自己讨厌那种什么话都放在心里、阴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人都喜欢夸的同时再骂,我不会这样,我觉得别人那是选择了自己的外在形象,不代表别人就是什么样的人。]
叶守鱼:[不在这里与人相处,也许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别人有自己喜欢的环境、喜欢的人。那是别人的人生,不应该被任何人用几个词评判出来。]
叶守鱼:[不和人相处又怎么了呢,这是我的本能,与人保持距离也可以是别人的本能啊,为什么要这样断言别人是个不好的人呢?]
叶守鱼:[况且我……我也不是什么话都往外说啊,父亲的亲戚给我说了那一通话,我选择了沉默;今天饭桌上双亲的反应,我也选择了沉默,并不问他们什么,装作什么也不知情。]
叶守鱼:[我也会被困扰到啊,最后只能把想法都藏在心里,我不想说出来以后让自己痛苦、让这个环境毁掉。]
叶守鱼:[一年后,我放学回家,开了门,一条蛇在我面前吐着信子,我尖叫了起来,实在无法不恐惧那条蛇立起来盯着我的样子,实在是太诡异了。]
叶守鱼:[就像是……明明是只动物,却好像有个人住在里面的那种感觉,太毛骨悚然了。]
叶守鱼:[他肯定看到我了,我知道。但它却选择了忽视我,放下身子扭动过去,从阳台窗户蜿蜒离开了。]
叶守鱼:[双亲被那条毒蛇咬死了。]
叶守鱼:[没几天后昌组找上了我,说是一个叫黑雀的彩虹蛇让那条蛇咬死了我的双亲,他可以和动物对话。问我要不要加入,虽然现在梨水还没有片,但可以先跟着他们,等有片了再把我调过去。]
叶守鱼:[我当时还有两天就要考试了,就说了不用,然后考完试升了学,在大学里待了一年。暑假的时候,七月底,我还是来了,也就是前年,我加入了回组。]
叶守鱼:[已经……这样算来有不到两年了,我们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每次我都告诉自己,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后面还很长。可我现在已经不知道尽头在哪里了,我会到死都被搅和在这些事里,谁也救不出我。]
叶守鱼:[还要有多久呢?还要坚定多久呢?我如果是为了黑雀,我已经听到原因了,那我还有什么……待在这里的必要吗?]
叶守鱼:[我明天就要去平时节假日会和双亲一起回的那套房了,那里也……自从双亲走了我就没再回去过。我的生活都是以这个家属院为中心的,我走不掉。]
叶守鱼:[我想一旦回去了,再就很难回来了吧,我会被环境改变的,我挣脱不出去。]
叶守鱼:[给我一点时间吧,我不知道是多久,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只是想这么做了。]
叶守鱼:[我不在的时候还会遇到什么呢?我想……不,还是不想了,已经暂时和我没关系了。]
叶守鱼:[再去煮一锅海带汤,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