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由巴州巡抚衙门改建而成的巴州节度使衙门。
夏淮安站在节堂中央,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案几上的巴州全图。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图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巴州的山川河流勾勒得格外清晰。他身后,周主簿正提笔记录着什么,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墨香在晨光中氤氲开来。
王清芷、查中萍等人分坐大厅两侧,一个个面有兴奋之色。王清芷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勋章,那是她作为华夏军一员的证明;查中萍的铠甲擦得锃亮,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夏淮安被敕封为巴州节度使,华夏军实际掌管了巴州军务,他们“华夏”,终于名正言顺地掌控了整个巴州。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开始。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夏淮安沉吟了片刻,突然开口,声音在宽敞的节堂内回荡,“一步步来,还是那三把火!”
他转身看向周主簿,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周主簿,以后你就不是巴南郡主簿了,你的新职位是巴州节度使衙门主簿,协助我主管巴州政务。”夏淮安顿了顿,“你先发出一通政令,公告巴州。”
“第一道政令:免赋税。除商税外,所有苛捐杂税全免三年。凡巴州子民,皆在其内。商税按一成商业额计算。”
周主簿的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墨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他抬头问道:“东家,这商税一成,是否过低?大乾其他州府多是三成。”
夏淮安摇头:“商税低,才能吸引更多商人来巴州。商人多了,货物就多,百姓就能买到更便宜的物品。再说,”他嘴角微扬,“咱们夏家庄的货物,利润何止三成?”
“第二道政令:设廉政银库。”夏淮安继续说道,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严查官员贪腐。让巴州官员在年底之前自行上报并上缴贪腐所得;上缴后不予追究中秋之前的贪腐行为。逾期不报者,严惩。”
王清芷突然轻笑一声:“这招高明。给了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又留了后手。”
夏淮安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正是。水至清则无鱼,咱们要给这些人一条退路。”
“第三道政令:从十二月一日起,巴州全境执行最低工钱标准。”夏淮安的声音变得严肃,“无论男女,无论工种,最低工钱不得低于每月八钱银子,或者每日三十文。”
周主簿的笔顿了一下:“东家,为何要晚几个月才执行?”
夏淮安走到窗前,望着衙门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为了维持秋收稳定。以免农工与地主乡绅的矛盾来不及解决,而误了农时、造成秋收不利的局面。”他转身,阳光从他背后照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在秋收之前,咱们先不动乡绅地主。秋收之后,再慢慢执行改造,逐渐将巴南郡的模式推广到全巴州。”
“另外,还有两道政令。”夏淮安走回案几前,手指在地图上划过,“第四道政令:三个月内,逐步遣散所有府军。府军每人发放五两银子的遣散费。”
查中萍上前一步,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东家,各郡县府兵名册已整理完毕。巴州原有府兵八万七千余人,实额不足五万。”
“五万?”夏淮安冷笑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吃空饷吃到这个地步,难怪连流寇都挡不住。”他转向周主簿,声音冷峻,“按实际人数发放遣散费,三个月内全部遣散!”
王清芷突然插话,声音轻柔却坚定:“东家,军中那些老弱病残……”
“设立荣军院。”夏淮安不假思索道,眼中的冷意褪去,换上温和的神色,“伤残军士按月领抚恤银,不得低于每月一两银子,有劳动能力的安排到驿站、仓库等轻省差事。”他看向查中萍,“这事你来办,要让百姓知道,为巴州流血的人,夏某绝不会亏待。”
“是!”查中萍抱拳应命,铠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铿锵声响。
“第五道政令:废奴!”夏淮安的声音突然提高,在节堂内回荡,“即日起,巴州全境,废除奴婢制度、严禁人口买卖!”他的手指重重敲在案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节堂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项政令,将彻底改变巴州延续千年的社会结构。
“现有的奴婢,全部改为民籍。原主可领取每人五两银子的补偿。”夏淮安继续说道,声音沉稳有力,“主人与家奴之间,不再是从属关系,而是普通的聘用关系。需支付工钱,不可侮辱虐待。”他的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个人,“政令下达后,仍然蓄奴且拒不配合者,查抄家产,驱逐出巴州!”
王清芷的眼睛亮了起来:“东家,你推行的一夫一妻制……”
夏淮安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地图边缘:“此事与现有礼法冲击太大,不能急于一时。”他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等新政执行一段时间后,巴州的女性都有了独立自主的求生之道,再慢慢推行一夫一妻制。”他的目光变得坚定,”不过,咱们华夏阵营中,仍然要坚守一夫一妻制度,以为表率!”
“暂时就先颁布这么多政令。”夏淮安走回主座坐下,“后续再逐步推行其他事宜。”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画着无形的蓝图,”比如上学令——要求所有孩童必须上学;家长若不让孩童上学,需追究其刑罚。”
“比如筹建商部,让大商人能直接入仕,帮助巴州更好的建设和富足。”他的声音渐渐充满激情,“还有建医馆、建农庄、建工厂,修路……咱们要做好准备,将巴州打造成老有所依、幼有所学、人人吃饱饭,家家有房住的富足之地!”
“到了那一日,”王清芷轻声说道,眼眸中闪着异样的光彩,“巴州便是人间乐土。”
“周主簿,政令可拟好了?”夏淮安问道。
“已拟好!”周主簿展开明黄绢帛,朗声读诵:
“巴州节度使夏淮安令:
第一道 免税令 自即日起,巴州全境免除三年赋税。除商税外,所有丁税、田赋、徭役等苛捐杂税一律废止。商税按交易额十抽一,不得多征。各州县官吏需张榜公示,晓谕百姓。如有阳奉阴违者,严惩不贷。
第二道 廉政令 设廉政银库于锦城。各州县官员需于年底前自行上报历年贪腐所得,上缴银库。凡如实申报者,既往不咎;隐匿不报者,一经查实,革职查办,家产充公。百姓可具名举报贪官污吏,查实者赏银十两。
第三道 工钱令 自十二月一日起,巴州全境实行最低工钱标准。无论男女,无论工种,工钱不得低于按月八钱银,按日三十文。各作坊、田庄需立契为凭,违者罚银百两。
第四道 裁军令 即日起三月内,逐步裁撤巴州全部府兵。府兵每人发放五两遣散银,可自愿加入华夏军预备役,通过考核后转为正规军或治安军。伤残军士安置荣军院,月给抚恤银一两。吃空饷者需退还赃银,否则以军法论处。
第五道 废奴令 自今日始,巴州全境废除奴婢制度,严禁人口买卖。现有奴婢一律改为民籍,原主可获每人五两补偿银。主仆改为雇佣关系,需立契约定工钱,不得侮辱虐待。拒不配合者视同拐卖人口,查抄家产,驱逐出巴州。
以上政令,各州县需即刻张榜公布,派员宣讲。华夏军将巡视各地,督查执行。此令。 大乾景和十二年八月十九。”
周主簿读毕,双手奉上。夏淮安接过绢帛,从案几上取过那方新铸的节度使大印,蘸了鲜红的印泥,重重盖在绢帛上。印章落下的瞬间,仿佛有千斤之重。
印泥在晨光中格外醒目,仿佛一团跳动的火焰,照亮了这个崭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