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屑簌簌落在顾尘肩头,他抹去额角渗出的血迹,发现张教授蜷在后座剧烈喘息。
老人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青灰色的皮肤下竟浮现出北斗七星状的凸起,与顾尘锁骨处灼痛的烙痕遥相呼应。
“别碰他!”李峰抓住顾尘手腕,警用强光手电扫过张教授扭曲的面容,“这些脓包……像是尸斑。”
雨幕中的路灯突然全部熄灭,顾尘摸到车座夹层里的青铜罗盘。
指针疯狂旋转间,他瞥见后视镜里的唐装男人正在撕扯自己的脸皮——金丝眼镜链坠落的刹那,露出与吴悦耳后相同的鸢尾花胎记。
凌晨三点的侦探事务所弥漫着陈年案卷的霉味,顾尘将染血的衬衫扔进废纸篓。
锁骨处的七星烙痕渗出淡金色液体,在台灯下折射出类似画廊地下荧光管路的诡谲光芒。
他抓起放大镜对准《凋零花园》的仿品,画布边缘新浮现的玉兰纹路正啃食着吴悦失踪前留下的指纹。
“神经突触模拟器……”顾尘用镊子夹起从车祸现场带回的玉兰花瓣,浸入硝酸银溶液后显现出微型电路纹理。
当第七枚花瓣开始发光时,防盗门被重重推开。
李峰带着寒气摔进来,警徽在昏暗里闪过冷光:“张教授在重症监护室戴着呼吸罩还在念叨镜像维度,上级已经成立专案组……”他忽然噤声——顾尘正将解剖刀抵在画中腐尸的眼球位置,刀刃悬停处渗出暗红血珠。
“七个受害者都出现在这幅画的背景里。”顾尘转动画框,血珠沿着新出现的教堂尖顶轮廓滑落,“吴悦消失前发的摩斯密码,对应着星图里天枢星的脉冲频率。”
李峰拽住他衣领的手在发抖:“你锁骨上的鬼东西在溃烂!法医说那些荧光液体含朊病毒!”他掀开证物箱,露出密封袋里扭曲成北斗形状的铜铃残片,“赵宅地下挖出三十七具尸骨,每具头盖骨都有……”
刺耳的铃声打断对话,张教授发来的视频里,心电监护仪波纹正诡异地同步着画中腐尸的抽搐节奏。
老人浮肿的手指在氧气面罩上敲击出密码:当心活体祭坛。
“城西古董市场17号。”顾尘抓起风衣时带翻了咖啡杯,褐渍在案件关系图上晕染出唐装男人的轮廓。
李峰的怒吼被甩在身后:“擅自行动会害死困在画里的人!”
梅雨季节的巷道蒸腾着腥甜水汽,顾尘在“听雨阁”匾额前驻足。
檀香裹着尸蜡味的店铺深处,鹤发老者正在擦拭青铜觥,器皿表面的饕餮纹竟与画中腐尸的牙床纹路如出一辙。
“这画该叫《七星锁魂图》。”老者枯槁的手指抚过顾尘带来的照片,玛瑙扳指在吴悦耳后的胎记处摩挲,“北宋末年有术士用七对双生子的血肉作画,活人封入阳面,亡魂困在阴面……”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痰里裹着半片玉兰花瓣。
顾尘的罗盘指针骤然指向店铺暗格,那里供奉的鎏金佛像背后刻满北斗七星。
当第三声惊雷炸响时,老者浑浊的瞳孔泛起荧光:“要破镜面诅咒,需找到能同时存在于阴阳两界的媒介物……”
手机突然震动,吴悦发来的空白信息附带着音频文件。
顾尘点开的瞬间浑身血液凝固——背景里此起彼伏的铜铃声,正是赵宅地下挖掘现场录到的频率。
暴雨冲刷着事务所的落地窗,顾尘用镊子夹起从古董店带回的玉簪。
簪头的并蒂莲在紫外线下分裂成两朵鸢尾,当他将簪尖刺入画布时,吴悦的虚影突然在腐尸身后浮现。
“顾尘……教堂尖顶……”她的声音像隔着厚重水幕,耳后胎记渗出金线般的液体。
画中腐尸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溃烂的手指穿透画布抓住顾尘手腕,锁骨处的七星烙痕迸发出灼目的蓝光。
仿品画作在强光中自燃,灰烬呈现出星图纹路。
顾尘疯狂翻找张教授传来的医院监控视频,放大十二倍的心电图波纹里,赫然藏着吴悦唇语传递的坐标——那正是车祸发生时,后视镜里扭曲画廊的经纬度。
鲜血顺着撕裂的烙痕滴落,在灰烬上灼烧出新的预言:子时三刻,双生镜碎。
暴雨将侦探事务所的玻璃窗抽打成模糊的泪眼,顾尘甩开李峰钳制的手腕时,锁骨处的七星烙痕在闪电中泛出磷火般的幽蓝。
解剖台上摊开的《凋零花园》仿品正在渗出淡金色液体,将证物箱里的铜铃残片腐蚀出北斗凹槽。
“那老头说需要同时存在于阴阳两界的媒介。”顾尘将玉簪插进画中腐尸的咽喉,簪头的并蒂莲突然绽开成血红色,“吴悦在音频里重复的铜铃频率,和赵宅尸骨头盖骨的共振纹路...”
李峰一拳砸在解剖台上,密封袋里的荧光液体剧烈晃动:“法医科刚确认这些是变异朊病毒!你他妈现在跟我扯什么北宋秘术?”他扯开领口露出脖颈的抓痕,结痂处竟隐约浮现北斗纹路,“看看这个!接触过画作的人都在产生病变!”
张教授的轮椅碾过满地古籍残页,呼吸面罩在惨白脸上勒出深痕。
他颤抖的手指抚过画框边缘:“等等...这些不是霉斑...”老人突然扯掉输液针头,暗红血珠滴在放大镜片上,“拿紫外线灯!这是北周时期的镇魂文!”
三人同时愣住。
顾尘打翻的硝酸银溶液在案卷上漫延,腐蚀出焦黑的教堂尖顶轮廓。
当紫外线扫过画框榫卯接缝时,密密麻麻的蝌蚪文浮现出来,每个字符都包裹着玉兰花瓣形状的荧光点。
“子午双生,镜魄同源。”张教授的指甲抠进轮椅扶手,监控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视频里的IcU病房,他插满管子的本体正在病床上抽搐,心电图波纹诡异地与画中腐尸的痉挛同步。
李峰拔枪对准仿品画作,却发现扳机孔被玉兰藤蔓缠死:“刑侦队在地下室找到三十七个青铜铃铛,摆放方位和七星烙痕完全一致。”他扯开证物袋,腐烂的铜绿中露出半截金丝眼镜链,“这个是从张教授...另一个张教授的西装口袋找到的。”
暴雨中突然传来梵钟轰鸣。
顾尘锁骨处的烙痕迸裂,金红液体滴在镇魂文上竟烧灼出星图孔洞。
透过那些细小的光斑,他看见吴悦的虚影在画中教堂尖顶拼命比划口型——她的警服正在被玉兰藤蔓吞噬,耳后胎记渗出银河般璀璨的光流。
“是摩斯密码的变体!”张教授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在紫外线下发蓝,“这些字符要对应二十八星宿的位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轮椅上的躯体开始透明化,而视频里的病床传来心电监护仪的死亡长音。
李峰疯狂点击平板电脑里的星图软件,警用强光手电在墙面上投射出扭曲的星宿图:“天枢星的脉冲频率...和吴悦最后发来的求救信号...”他的瞳孔突然收缩,激光笔指向画中某处:“看!当北斗第七星转到这个角度时...”
顾尘的青铜罗盘突然悬浮半空,指针在玉簪与铜铃之间形成电流般的金线。
当第七道惊雷炸响时,画框边缘的镇魂文开始蠕动重组,形成全新的预言图案——双生镜面中,浑身缠绕荧光藤蔓的吴悦正在撕开腐尸的胸腔,而她手中握着的,正是李峰那枚失踪的警徽。
“不对!”李峰突然砸碎星图投影仪,“这些字符在诱导我们相信错误的方向!”他扯开档案柜,泛黄的尸检报告如雪片纷飞:“所有受害者的dNA检测都显示...他们都拥有完全相同的线粒体序列!”
张教授的轮椅发出机械摩擦的怪响,老人干枯的手指突然插入画中腐尸的眼窝:“快!用玉簪刺破天璇星对应的烙痕!”他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混响,“当双生镜面的...”
整面落地窗轰然炸裂。
裹挟雨水的狂风卷起古籍残页,那些泛黄的宣纸在雨中竟然显现出隐藏的星象图。
顾尘在玻璃碎屑中翻滚,看见对面楼顶闪过唐装男人的身影——那人正在用金丝眼镜链拼接某种星盘,镜片反光里映出无数个挣扎的吴悦。
“是镜像陷阱!”顾尘嘶吼着将玉簪掷向画布,簪尖穿透的瞬间爆发出梵文经咒般的声波。
李峰警服上的纽扣接连炸开,露出胸口正在成型的北斗尸斑。
当声波与远处传来的铜铃声共振时,镇魂文突然开始倒流重组,最终凝结成两行血泪般的提示:
子午双生镜未破
阴阳交叠处有光
吴悦的虚影在画中突然转身,染血的指尖按在玻璃般透明的镜面上。
她耳后的鸢尾花胎记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口型分明在说:“相信我们的...”画面戛然而止,仿品画作在众人眼前化作灰白色的骨粉,而窗外的暴雨中,传来三十七声铜铃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