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的夜晚,寒意如针,丝丝缕缕地穿透每一寸空气。
起初的雨,不知何时悄然化作了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将整个西苑装点得银装素裹。然而,这看似美丽的雪景,却丝毫不能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冷。
侍卫们瑟缩着身子,牙齿不住地打着寒颤,无奈之下,只得聚在一处,生起一堆篝火。那跳跃的火苗,映照着他们被冻得通红的脸庞,在这冰冷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厢房之中,清洛悠悠转醒。不知何时,她已被丫头扶到了床上。
房中不知何时生起了炉子,暖意融融,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饭菜,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清洛缓缓睁开双眼,意识逐渐清明,身旁的丫头见她醒来,忙不迭地迎上前来,轻声说道:“小姐,你醒了。”
清洛定睛一看,认出这丫头正是母亲身边的玉钗,便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玉钗赶忙恭敬地回答:“回小姐,已有四个时辰了。”说罢,她转身端来一盏燕窝,递到清洛面前,说道:“小姐,快吃点补补身子吧。”
清洛望着那盏燕窝,没有丝毫犹豫,端起便大口吃了起来。此刻的她心中明白,唯有保持身体健康,才能有足够的力量与这困境斗争到底。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必须照顾好自己。想着这些,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玉钗见此,赶忙安慰道:“小姐莫要哭泣,夫人虽然不能亲自前来,但她再三嘱咐奴婢,一定要悉心照顾好小姐。”
清洛心中一暖,忙问道:“母亲她……还好吗?”
玉钗微微皱眉,面露忧色,说道:“夫人因小姐之事,忧思过度,整宿整宿地哭,如今身体大不如前,只能靠药物维持。”
清洛听闻,心中如被重锤击中,满心自责:“都怪我,是我害母亲为我如此操心。”说着,泪水愈发汹涌。
玉钗赶忙劝道:“小姐切莫太过自责,夫人让奴婢转告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她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劝大人收回成命。”
清洛听了,心中稍感宽慰,点了点头。她稍作停顿,又问道:“那玉珠呢?武艺可有消息传来?他们都还好吗?”
玉钗微微一笑,说道:“回小姐,玉珠姑娘被武艺救走了,如今也不知道去处。”
清洛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原本黯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心中的大石也落了地,欣慰地说道:“救走就好,留在这里只会让我担心不已。”她心满意足地看着玉钗,接着说道:“我想出院子转转。”
玉钗面露难色,下意识地抠了抠衣服,低下头去,不知该如何回答。
清洛见状,忙握住她的手,恳切地说道:“我不会乱跑的,只是想在院子里走走。况且外面都是护卫,我也不可能逃走啊。”
玉钗看着清洛满脸的恳求,心中实在不忍,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她赶忙取来衣服,为清洛仔细穿戴好,又拿来一件披风,轻轻披在清洛身上,而后搀扶着清洛,缓缓向门口走去。
西苑厢房的门,终于缓缓打开。清洛只觉一股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那清新的气息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外面虽漆黑一片,但雪在灯光的映照下,如同丝丝银线,纷纷飘落。那雪花晶莹剔透,美得让人心旷神怡。护卫们早已被寒冷侵袭得难以忍受,都躲到了屋檐的一角,浑然不知清洛已然出来。
玉钗搀扶着清洛,静静地站在屋檐下,欣赏着这漫天飞雪。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一触碰到地面,便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清洛伸出手,试图接住那飘落的雪花,然而雪花刚一落在掌心,便化作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她趁机左顾右盼,心中暗暗期待着能看到风影的身影。她知道,风影一定在暗处默默守护着自己,只是此刻人多眼杂,他无法及时现身。
“小姐,进去吧,外面太冷了。”玉钗关切地劝道。
清洛怎会轻易离去,这是她被关在屋里的第十二天,一切变故都发生得如此之快,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初冬。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她站在屋檐下,静静地凝视着这漫天飞雪,思绪万千。
“小姐,进去吧。”玉钗再次轻声恳求。
清洛无奈,只得乖乖地转身走进屋内。房中暖意袭人,檀香在桌上悠悠散发着淡雅的清香,给这略显沉闷的房间增添了几分雅致。清洛转头对玉钗说道:“我有些累了,你出去吧。”
玉钗点了点头,轻声应道:“是,小姐。”说罢,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不多时,房门“咯吱”一声,被轻轻推开。风影如鬼魅般悄然走进屋内,他走到清洛身旁,单膝跪地,轻声说道:“小姐,都怪卑职无能,未能照顾好小姐,让小姐受苦了。”
清洛微微摇头,轻声说道:“你快快起来,这不怪你,他们戒备森严,若不是这场雪,恐怕你也难以进来。”
风影心中感激,说道:“多谢小姐体谅。如今,卑职已将武艺与玉珠安置在城外三十里的荣泰馆,那是太子殿下的产业,极为安全。”
清洛听后,激动不已,原本忧愁的面容瞬间转为欣喜,她站起身来,说道:“只要他们平安,我便放心了。”
风影接着说道:“我们正在商议如何救您离开袁府。”
“啊!我……”清洛心中一怔,虽说对父亲的所作所为满心生气,但要就此离开袁府,抛下家人,心中还是有些许不舍与犹豫。
风影见状,赶忙劝道:“袁大人执意要将您嫁给宰相府的三公子,若此事成真,太子殿下得知后,又该情何以堪?”
“这……”清洛眉头紧皱,看着风影,面露担忧之色,说道:“我若离开,父亲定会搜遍长安城,到时候我们又能逃往何处?”
风影目光坚定,说道:“卑职愿带您去寻找太子殿下。”
“啊!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贸然去找太子,这实在有违礼数,不太好吧!”清洛面露难色,心中颇为纠结。
风影赶忙解释道:“小姐,我们太子对您情深似海,为了不让您受委屈,他日夜操劳,拼命立功,只为有朝一日能以正妻之礼迎娶您过门。”
清洛心中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风影。她固然知道李贤对自己情义深重,可从未想过要成为太子妃。
她心中明白,自己终有一天会回到现代,无法给李贤任何承诺。她不忍心辜负李贤的深情,更不想因自己而让他陷入两难之境。在她心中,有时候爱并非占有,而是成全与牺牲。她只希望李贤能快乐地生活,而她要做的,便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李贤在自己离开之前能幸福快乐。
清洛沉默良久,心中思绪万千。她望向窗外依旧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去留之间,该如何抉择?若不嫁给宰相府的三公子,就得选择武三思,也许只有离开袁府,才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