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余晖透过窗户,洒在秦岭小镇的客厅里。厅内,红木圆桌之上,几缕炊烟袅袅升腾,红烧狮子头红亮油润,糖醋排骨色泽诱人,鱼香肉丝香气扑鼻,皆是清洛平日里最爱吃的菜肴 。一家人围坐,欢声笑语不断,父母不住地往清洛碗中夹菜,温情满溢。
“小姐,小姐!” 一阵急切的呼唤,好似从遥远之地飘来,清洛端着碗筷,猛地一怔,抬眸左右探寻。然而,父母依旧满脸笑意地给她添菜,对那声音毫无察觉。
“小姐,我是玉珠啊!” 随着一阵摇晃,清洛从梦中惊醒。她猛地抬头,眼神中还残留着梦境的恍惚,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清洛呆坐在榻上,梦中与父母团聚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不断浮现,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玉珠见状,满脸关切,急忙安慰道:“小姐,您没事吧?您昨晚一直趴在桌上睡着了,莫不是做噩梦了?”
清洛看向玉珠,又转身看向桌上那面古朴的镜子,它安静地立在那里,仿若藏着无尽秘密。清洛缓缓拿起镜子,心中暗自思忖:是你,让我在梦中得以看望爸爸妈妈吗?你究竟何时才能带我回家?难不成我的前世真的就是袁清洛,只有将这一世的宿命过完,才有机会回到属于我的今生?
念及此处,清洛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神色一凛,连忙对玉珠说道:“你即刻前往御武堂,帮我问问欧阳公子回来了没有。”
玉珠微微颔首,应道:“小姐,要不您先吃点早饭,奴婢这就去。”
清洛心急如焚,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此刻便去。如今镜子已然寻回,我不想再有人为此涉险。” 言罢,她匆匆起身,朝门外走去。玉珠见状,也赶忙跟在身后。
二人在南苑门口匆匆分开,清洛脚步急促地来到南苑。只见母亲正手持檀香,神色庄重地在祠堂为祖宗上香。孩子们则早已起床,在庭院中嬉笑追逐,玩闹声不绝于耳。
“姑姑!” 孩子们眼尖,瞧见清洛,一齐欢快地呼喊起来。
母亲听到声音,也从祠堂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问道:“今日怎么起得这般早?”
清洛福了福身,恭敬回道:“孩儿找管家有些事想问。”
母亲目光透着几分了然,轻声问道:“可是想问关于那面镜子的事?”
清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问道:“管家都告诉母亲了?”
母亲微笑着点头,“不止管家,清悦那丫头也同我说了。” 清洛暗自腹诽,这清悦果真是个藏不住话的。
母亲眸光微敛,缓声继续道:“我听管家提及,送镜子来的乃是一位公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身佩长剑,那周身散发的英气,当真是不凡。”
清洛闻言,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忙向前倾身追问道:“他可曾还说了些什么?”
“他言此盒是他家公子特意赠予你的。”母亲轻轻抬眸,目光透着几分思索,“管家只当是你从前在钱庄结识的朋友,便也没再多问,就收下了。”
清洛垂眸,心中暗自思忖:难道是他?
正说着话,晨光已悄然洒满庭院,早饭也已备妥。因父亲与哥哥一早便去了朝堂,此时,家中众人围坐于桌旁。
清悦因昨日下午之事,心中惶恐,如惊弓之鸟。她低垂着头,在桌前一声不吭,偶尔偷偷抬眼,似小鹿般怯生生地瞥向清洛,旋即便又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
清洛面色沉静,仿若未觉,只是静静地用餐,神色淡然。
桌上的孩子们正是顽皮之时,像几只欢快的小猴子,闹个不停。两个哥哥倒还能认真吃饭,可那瑶瑶却娇憨,需奶娘一边轻声哄着,一边喂食。
冯小蝶抱着孩子坐在一旁,那孩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直把这早饭时光搅得热闹非凡,众人都难得清净。
待孩子们吃饱,奶娘便领着他们到院子里玩耍去了。清晖整了整衣衫,快步往兰庭书苑走去,清悦瞧了瞧四周,识趣地也跟了上去。
转眼间,桌上便只剩下李义珍、袁清洛和冯小蝶。袁清洛刚欲起身离席,冯小蝶微微抬手,轻唤道:“妹妹,听闻上个月,给各屋发放月银和布料一事,是你安排的?” 她的声音轻柔,如黄莺啼鸣,却隐隐透着一丝试探。
清洛微感诧异,面上却依旧保持着礼貌,点头道:“正是。”
冯小蝶微微抿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满,轻声说道:“我如今虽为妾室,却也是你哥哥唯一的枕边人。可这待遇与正妻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啊。” 她边说,边抬眸看向清洛,眼神中似有委屈,又似有不甘。
“这是我安排的。”还未等清洛开口,李义珍已抢先说道。她微微坐直身子,眼神威严,不怒自威,“清澜虽与苏雨凝和离,但我袁家娶亲,向来都是八抬大轿,三媒六聘,明媒正娶。这正妻之位,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冯小蝶听了,脸色微微一变,面露难色,却又强忍着,低声说道:“母亲,我虽为妾室,却也不是普通的妾。我每日相夫教子,侍奉二老,从未有过丝毫懈怠。若有何处做得不好,母亲直言便是,又何必这般,让我在妹妹面前难堪。” 说着,她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似欲滴落。
清洛见状,心中怒火顿生。她未曾想到,这冯小蝶竟如此不分是非,不分青红皂白便指责母亲,还妄图索要正妻的待遇。被婆婆说教几句,便开始以泪洗面,装出一副可怜模样。
李义珍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她“嚯”地站起身来,眼神冷厉,对着身旁的嬷嬷命令道:“让冯氏去院子里跪着,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言罢,衣袖一甩,转身离去。
清洛看着跪在地上的冯小蝶,心中毫无怜悯之意。同在这一个屋檐下生活,有的人凭借自身本事赢得他人尊重,有的人虽无大才,却以真诚待人,同样能获得认可。可眼前这女子,除了装柔弱博同情,内心却如此不堪,实在是令人不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