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6月底,华清大学的校园里弥漫着离别的气息。梧桐树在夏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石板路上,斑驳的光影仿佛在提醒着学子们:最后的校园时光即将结束。
秦风站在图书馆前的台阶上,低头凝视着手中的文件——那是他通过选调生考试的录取通知。纸页上“青河县”三个字被阳光镀上一层淡金色,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家乡的名字,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四年前,他背着行囊从那个偏远小县城来到这座顶尖学府;四年后,他选择带着理想回归故土。
“秦风!”清脆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他转身,看见林妙雪正朝他快步走来。她穿着淡蓝色连衣裙,长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手中的信封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脸上的笑容比六月的阳光还要明媚。
“妙雪,你怎么在这儿?”他迎上前,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信封上。
“我保研成功了!”她将信封递到他面前,经济管理学院的徽标在阳光下泛着光,“导师说可以直接进经管学院读研……”话音未落,她的视线扫过他手中的文件,声音突然顿住,“你……真的要去青河县?”
秦风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却坚定:“今天刚收到通知,下周就回去报到。”
林妙雪抿了抿嘴唇。她早知道他的选择——从大二参加山区支教开始,他就总念叨着“家乡那条泥巴路下雨天连拖拉机都开不过去”;从大三熬夜写县域经济调研报告,到毕业前拒绝多家名企的offer,他的目标从未动摇。可此刻亲耳听到“下周就走”,心脏还是猛地缩了一下。
“我爸那边……”她欲言又止。省长千金和贫困县选调生的爱情故事,在旁人眼里像极了荒诞的偶像剧。
“我会证明给他看。”秦风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林妙雪抬头,撞进他灼灼的目光里——那眼神和四年前他站在新生辩论赛台上时一模一样,锐利得像柄出鞘的剑,“青河县需要改变,而我就是那个撬动改变的人。”
她忽然笑了,指尖戳了戳他胸口:“先说好,要是你被老乡家的土狗追得满山跑,我可不会连夜坐火车去救你。”
两人笑作一团,远处的钟声恰在此时响起。秦风看了眼手表,匆忙抓起学士服往身上套:“毕业典礼要开始了!”
礼堂穹顶的水晶灯将光芒洒在深红色座椅上,空气中浮动着百合花的淡香。秦风坐在主席台侧边,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林妙雪坐在第三排左侧,冲他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校长致辞结束后,主持人念出了那个早已刻进华清校史的名字:“有请优秀毕业生代表——秦风同学发言!”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秦风走上讲台,扶正话筒时瞥见自己掌心渗出的薄汗。台下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但他只望向第三排那个身影——四年前新生开学典礼上,他们就这样隔着人群对视过。
“四年前,我带着两件衬衫、一床棉被走进华清校门。那时我总低着头,怕被人看见我磨破边的球鞋。”他的开场白让礼堂突然安静下来,“但今天,我穿着和所有人一样的学士服站在这里。这是教育的力量——它让深山里的孩子,也能触摸星辰。”
林妙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他省略了多少细节:为省路费四年没回家的春节,图书馆最后熄灭的台灯,还有那份被省委政策研究室转载的《县域经济破局十策》……
“现在,我要回到那片土地。”秦风的声音陡然升高,礼堂穹顶似乎都在震颤,“有人问我为什么放弃留在大城市?因为当我站在实验楼的玻璃幕墙前,总会想起青河县小学漏雨的瓦片;当我享用食堂三块钱的早餐,总会想起老乡锅里掺着糠的糊糊——这不是施舍,是偿还!我们享受了最好的资源,就该把光带回最暗的角落!”
雷鸣般的掌声中,林妙雪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她看着台上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忽然想起大二暑假陪他去青河县调研时看到的场景:暴雨冲垮了村口石桥,五十多岁的村支书跪在泥浆里给孩子们搭临时木桥,后背被洪水泡得发白。那天晚上,秦风在漏雨的村委会办公室里写下一行字:“若光明不照此地,我便成为火炬。”
毕业典礼结束后,秦风和林妙雪一起走在校园里,享受着这最后的时光。突然,秋雨燕从后面追了上来。
秋雨燕是秦风的大学同学,天美集团董事长之女。她一直暗恋着秦风,虽然知道秦风和林妙雪在一起,但她还是希望能在秦风毕业之际送上自己的祝福。
“秦风,恭喜你毕业啊!”秋雨燕笑着说道。
秦风也笑着回应道:“谢谢你,秋雨燕。今天真的很开心,能有这么多同学一起毕业。”
秋雨燕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秦风,说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毕业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秦风有些惊讶,但还是接过了礼物,说道:“谢谢你,秋雨燕。你太有心了,不过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后面我会补上。”
秋雨燕看着秦风,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她很快就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说道:“没事的,对了秦风,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啊?”
秦风说:“回我的家乡青河县工作。”
秋雨燕微微皱眉,说道:“青河县经济那么落后,你为什么不去大城市发展呢?”
秦风认真地说:“家乡是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那里有我的亲人、朋友,还有那些渴望改变生活的乡亲们。我想用自己的所学,为家乡的发展出一份力。”
秋雨燕听了秦风的话,心中对他又多了几分敬佩。她笑着说:“秦风,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出一番成绩的。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
秦风感激地说:“谢谢你,秋雨燕。有你这样的同学和朋友,我很幸运。”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秋雨燕便离去,夕阳把湖水染成琥珀色,柳枝垂落在秦风肩头,林妙雪伸手替他拂去。
“下周的火车票买好了?”她故作轻松地问,指尖无意识地把柳叶撕成细条。
“嗯,周五早上七点。”他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这个……送你的毕业礼物。”
林妙雪拆开纸袋,呼吸一滞。那是本手工装订的册子,封面上工整地写着《青河县产业振兴构想》,每一页都贴着照片:荒废的茶山、干涸的沟渠、留守老人浑浊的眼睛……在最后一页,她看到自己大二时在青河县拍的照片——站在龟裂的稻田里举着测土仪,马尾辫沾满草屑。
“你什么时候整理的这些?”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每次熬夜写方案时。”秦风低头看她发红的眼眶,“这些照片提醒我,有些事等不起。”
暮色渐浓时,他们走到宿舍楼下。 秦风笑着揉乱她的头发,转身走进暮色。路灯在他身后次第亮起,像一串落地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