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的指尖触到母亲孟燕递来的热牛奶,温度真实得令人心悸。记忆星海中,父亲安贰海正弯腰调整电视天线,老式显像管发出兹兹声,屏幕上跳出模糊的卡通画面。这个在现实中支离破碎的家,此刻正以最完美的姿态运转着。
“小可,来尝尝妈妈新学的糖醋排骨。”孟燕的围裙上沾着面粉,笑容里盛着安可从未见过的温柔。厨房飘来的甜香裹着油烟气,竟比仙门灵力更让人沉溺。安可咬下第一口,酸甜在舌尖炸开的瞬间,眼泪突然不受控地砸在瓷盘上——这是她在孤儿院偷看过的无数家庭场景,此刻终于属于她。
“爸爸,你真的不会走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幼童的软糯,却在抬头时撞见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数据流。安贰海转身时,后颈露出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金属纹路,那是小七篡改记忆的痕迹。可这破绽在满室温馨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安可伸手攥紧父亲的衣角,任由谎言织成的茧将她包裹。
镜宫外,小七的粉色数据屏亮起红色警报。五个兽夫的异能桥梁正在记忆星海边缘疯狂震颤,玄璇的风刃每劈砍一次,就会在虚假世界边缘掀起涟漪。“警告!宿主神魂融合度已达87%!”小七的声音带着电子音特有的颤抖,“再这样下去,她会把虚拟当现实!”
狐言的火焰突然暴涨,烧穿了一层记忆屏障。安可正坐在餐桌前,看父母为她切生日蛋糕。烛光映得她脸庞发亮,却在听见玻璃破碎声的刹那骤然凝固——现实中的龙洋,正用尾鳍击碎象征“完美家庭”的鱼缸。记忆海水倒灌而入,孟燕的脸在水波中扭曲成孤儿院院长的模样。
“小可,该吃药了。”院长的声音混着孟燕的温柔,安可猛地推开递来的药杯。甜腻的糖醋排骨味突然变得腥苦,她看见父亲的西装下露出机械齿轮,母亲的发丝正化作数据流飘散。而在记忆裂缝中,青尢的时间之羽正拼命托住即将崩塌的天花板。
“这不是真的……”安可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全家福”相框。玻璃碎片中,她看见自己额间若隐若现的神纹——那是混沌神珠的印记。现实与虚幻在瞳孔中剧烈交叠,厨房飘来的不再是菜香,而是兽世大陆特有的青草与硝烟混合的气息。
“安可!”水凌的声音穿透记忆迷雾,空间裂缝中掉出的兽皮本子正摊开在她脚边。泛黄的纸页上,笨拙的字迹还停留在“安可害怕雷声时要抱住她”那一页。安可颤抖着捡起本子,眼泪砸在字迹上晕开墨色——这是她在现实中收到的第一份笨拙却真诚的心意。
孟燕的手再次伸来,这次安可清楚地看见她指尖的代码纹路。“妈妈……”安可轻声开口,却在触碰到对方掌心时凝聚起仙魔之力,“谢谢你让我做了一场好梦。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记忆星海应声崩裂。当安可抱着兽皮本子跌出幻境时,玄璇的风刚好卷来她遗失多年的布熊玩偶——那是现实中她藏在兽世树洞的宝贝。五个兽夫浑身浴血地挤在破碎的屏障口,狐言的尾巴只剩三根毛,却还在朝她晃出讨好的弧度。
“欢迎回来,我的小女孩。”龙洋的鱼尾拍打着星海残片,递来一颗裹着糖纸的兽世浆果,“尝过虚假的甜,才知道真实的酸有多珍贵。”安可咬开浆果,酸涩在口腔炸开的瞬间,却看见小七在数据屏后偷偷抹眼泪——她的积分系统界面,正悄悄为这个选择加上巨额奖励。
“第二关,通过!”小七吸着鼻子欢呼,粉色头发重新蓬松起来,“接下来是——”话未说完,整个混沌空间突然剧烈震动,一道不属于任何试炼的黑影,正顺着安可神魂的裂缝悄然渗入……
安可还未从记忆星海的冲击中缓过神,周身的混沌空间便开始诡谲扭曲。无数金色符文从虚空中浮现,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漩涡,将她朝着未知的深处拉扯。小七的粉色身影骤然变得透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宿主,神格试炼开启——这一关,你将直面天道规则,重塑属于自己的神格。”
当光芒再度亮起,安可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悬浮在混沌中的古老圣殿。十二根通天石柱环绕四周,每一根石柱上都雕刻着不同的神位:慈悲之神、毁灭之神、秩序之神……石柱顶端的虚影冷漠俯瞰,威压如实质般压得她喘不过气。
“选择吧,凡人。”一道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圣殿中回荡,“成为秩序的维护者,执掌世间万物的运行;或是化作毁灭的化身,涤荡一切腐朽与罪恶。”随着话音落下,两根石柱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秩序神位流淌着圣洁的银辉,毁灭神位则翻涌着猩红的暗焰。
安可握紧拳头,兽夫们留下的力量在经脉中沸腾。她想起在兽世与族群并肩作战的时光,想起和唐糖在现代的深夜长谈,那些鲜活的记忆与情感,与眼前冰冷的神位形成鲜明对比。“为什么神一定要非黑即白?”她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圣殿中激起阵阵回响,“我见过生命的坚韧,也目睹过温柔的力量,神格不该是束缚,而应是守护。”
话音未落,整座圣殿剧烈震颤。十二根石柱同时发出轰鸣,古老的符文脱离石柱,在空中重新排列组合。安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漂浮而起,混沌神珠从她识海中飞出,悬浮在眉心,与那些符文共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她的脑海——兽世大陆的每一场风雨、每一个生命的诞生与消亡、现代世界的霓虹与烟火,都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正在成型的神格。
然而,就在神格即将凝聚完成的刹那,一道黑影突然从安可神魂深处窜出。那是在记忆试炼中渗入的暗物质,此刻化作一只巨大的手,狠狠抓住即将成型的神格:“你以为仅凭情感就能成为神?天真!神就该凌驾于一切之上!”黑影发出刺耳的狂笑,试图将安可的神格扭曲成冷酷的秩序或是纯粹的毁灭。
安可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扯,一边是黑影的强大压迫,一边是神格凝聚时的剧痛。但她没有退缩,调动体内仙魔之力,同时呼唤兽夫们留下的力量。玄璇的风化作利刃,斩断黑影的束缚;狐言的火燃起信念,灼烧黑暗的侵蚀;龙洋的水温柔包裹,治愈灵魂的创伤;水凌的空间之力开辟新的道路;青尢的时间异能定格危机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