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神医!不好了!我家公子他好像也中邪了!”
那管事胖子连滚带爬地冲进柴房(的门口,因为里面味道实在太大,他没敢完全进来),脸上那副惊慌失措的表情,比刚才看到小五子“菊花开满山”时还要夸张几分,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苟尚峰正蹲在院子角落,试图用一瓢冰冷的井水洗掉自己身上那股“生化武器”的余韵,听到这话,手里的水瓢“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水花溅了他一裤腿。
【中邪?!】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别的,而是——【我靠!这剧情反转也太快了吧?!先前那二百五表哥不还活蹦乱跳、嚣张跋扈地要砸场子吗?怎么转眼就中邪了?难道是被小五子那惊天动地的一“噗”给吓出毛病了?还是说他良心发现,被自己的恶行给邪住了?】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不靠谱的猜测,但更多的是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有好戏看了!最好是那种跳大神、洒狗血、画符念咒都治不好的疑难杂症,然后让我这个来自现代的“神医”闪亮登场,用科学(和忽悠)的光芒普照古代大地!】
孙思邈此刻也刚刚帮小五子稳定了情况,正准备给他开后续的解毒方子。
听到管事胖子的话,他那浓密的眉头再次紧紧地皱了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
“中邪?” 老者放下手中的笔,沉声问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何来邪祟?你家公子究竟是何症状?细细说来,莫要慌张!”
他虽然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对于一些突然发作、病因不明、症状怪异的急症,古人往往会将其归咎于“中邪”或“鬼魅附体”。
他行医多年,也曾遇到过一些类似的病例,有些确实是病人心智失常,有些则是某些罕见的疾病所致。
“回神医,” 那管事胖子喘了口气,脸上依旧是惊魂未定的表情,“我家公子刚才还好好的,就是生了会儿闷气,喝了两杯闷酒,然后就突然发起狂来!”
“发狂?” 孙思邈追问,“如何发狂?”
“他先是胡言乱语,说什么有鬼要抓他,有蛇要咬他,然后就开始在房间里乱砸东西,见人就打,力气大得吓人,我们几个都按不住他!眼睛也红红的,跟庙里的金刚怒目似的!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什么‘别过来’、‘滚开’……那样子就跟真的中了邪一样啊!” 管事胖子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脸上冷汗直流。
【胡言乱语?行为异常?暴力倾向?幻视幻听?】苟尚峰在一旁听着,脑子里立刻就蹦出了几个诊断名词——急性精神障碍?酒精性幻觉症?还是某种药物中毒引起的精神症状?
孙思邈的脸色也变得更加凝重。他沉吟片刻,对那管事胖子道:“带老朽去看看。”
“哎!哎!神医快请!快请!” 管事胖子如蒙大赦,连忙在前面引路。
孙思邈拿起他的药箱,对苟尚峰道:“你也跟来。多看,多听,少说。”
“是,先生。” 苟尚峰赶紧应下,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太好了!又有看热闹的机会了!】
两人跟着管事胖子,快步来到了驿站后院。
那位虢国公府的年轻公子和他表妹晴儿,住的是后院一处相对独立的小院落,有两间正房和几间厢房,看起来确实比大通铺要强上不少。
他们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乒乒乓乓”的打砸声,以及年轻公子那带着几分癫狂的叫骂声和女孩子焦急的哭喊声。
“表哥!你醒醒啊!你别这样!我是晴儿啊!”
“滚开!你们这些妖孽!都想害我!看我不打死你们!”
管事胖子推开院门,只见院子里一片狼藉。原本摆在院中的石桌石凳都被掀翻在地,碎裂的瓷片和杂物散落得到处都是。
几个锦衣壮汉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按住那个年轻公子,但那年轻公子此刻却像是力大无穷的疯牛一般,拼命挣扎,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停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晴儿则站在一旁,小脸煞白,眼圈红肿,急得直掉眼泪,却又不敢轻易靠近。
她那两个小丫鬟更是吓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公子!公子!神医来了!孙神医来看您了!” 管事胖子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那年轻公子毫无反应,依旧在疯狂地挣扎和叫骂,甚至还张嘴去咬一个试图按住他胳膊的壮汉。
孙思邈眉头紧锁,快步上前,厉声喝道:“都让开!”
他这一声断喝,中气十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竟然让那几个原本有些控制不住场面的壮汉都下意识地松了松手。
趁着这个空档,孙思邈身形一晃,如同猿猴般灵巧地欺近那年轻公子身侧,伸出两根手指,快如闪电般在那年轻公子颈侧的某个穴位上一点。
那原本还狂躁不安、力大无穷的年轻公子,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软绵绵地瘫倒了下去,被旁边的几个壮汉手忙脚乱地扶住。
他虽然不再挣扎了,但嘴里依旧在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眼神也显得有些涣散和呆滞。
【我靠!点穴?!大佬还会点穴?!这是武侠片场吗?!】
苟尚峰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感觉自己对这位药王大佬的认知,又被刷新了一遍。
【这要是学会了点穴,以后在现代医院遇到医闹,我直接上去“biu”一下,世界就清净了啊!】他内心充满了对这种“神技”的无限向往。
晴儿见自家表哥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连忙上前,带着哭腔对孙思邈道:“老丈!神医!求求您救救我表哥吧!他到底是怎么了?”
孙思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年轻公子的面色、眼神、舌苔,又伸手搭在了他的腕脉上,凝神诊察。
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凝重:“令兄此症,观其神情狂躁,胡言乱语,目赤如火,脉象弦数有力,倒像是肝火过旺,痰火扰心之象。”
“肝火过旺?痰火扰心?” 晴儿听得一知半解,脸上依旧是焦急万分。
孙思邈点了点头:“他方才可曾饮酒?”
“是的,” 晴儿表妹连忙回答,“表哥方才因为一些事情生气,回房喝了不少闷酒。”
“嗯,这就对了。” 孙思邈道,“酒本性热,多饮易助湿生痰,扰乱心神。令兄本就肝火偏旺,又因郁怒伤肝,再加以烈酒浇火,导致肝火夹痰火上炎,蒙蔽心窍,故而神志错乱,狂躁不安。此非邪祟侵扰,乃是自身脏腑功能失调所致。”
他这番诊断,有理有据,倒也让周围的人都信了几分。
苟尚峰在一旁听着,心里却在暗暗琢磨:【肝火旺?痰火扰心?这是急性酒精中毒引起的精神障碍吗?或者更严重一点,酒精戒断综合征的早期表现?虽然他这喝酒的量和时间好像还不太够……】
【不过,大佬这套理论,用来解释他那“中邪”的症状,倒也挺像那么回事。至少比跳大神驱鬼要科学多了。】
“那神医,可有法子医治?” 晴儿表妹急切地问道。
“莫慌。” 孙思邈摆了摆手,语气沉稳,“既知病因,对症下药便是。当以清肝泻火,涤痰开窍为法。”
说着,他便转身,示意苟尚峰:“取纸笔来,老朽开方。”
苟尚峰赶紧从孙思邈的药箱里取出笔墨纸砚,在院中的石桌上铺好。
孙思邈走到桌旁,略一沉吟,便提笔开始写药方。
他一边写,一边对苟尚峰讲解道:“此等痰火扰心之症,当用礞石滚痰丸加减。方中大黄、黄芩清热泻火,沉香降气开窍,礞石、赭石重镇涤痰……”
他口中念着一个个药名,苟尚峰努力想记,却依旧是听得云里雾里。
就在孙思邈开方之际,那个刚刚被他点穴制住的年轻公子,却忽然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他虽然身体不能动弹,但嘴里却开始发出更加含糊不清的、带着几分痛苦和恐惧的叫声,额头上也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脸色也变得更加潮红。
“嗯?” 孙思邈察觉到异样,停下笔,快步走到年轻公子身边,再次为他诊脉。
这一次,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也闪过一丝惊疑。
“不对……” 他喃喃自语,“脉象怎地如此躁动,且隐隐带有数促之象?不似单纯痰火……”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那管事胖子,厉声问道:“你家公子今日除了饮酒,可还曾服用过其他药物或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