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下,苟尚峰带着对三十块钱开元通宝的深深怨念,和对未来贴膜大业不切实际的幻想,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宿舍。
几乎是头刚沾到枕头,新一轮的流放即将开始。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投入滚筒洗衣机的抹布,扭曲、旋转、褪色……
再次睁开眼,预料之中的茅草屋顶,预料之中的霉味混合着草药味。
他坐起身,揉了揉因为时空转换而有些发胀的脑袋。
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茅屋的缝隙照进来,在地面的尘土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藏好的那几枚铜钱,然后自嘲地笑了笑。
就这点启动资金,离财富自由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看来,指望捡钱暴富是不现实了,还是得想想别的辙。
他正琢磨着,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孙郎中咳嗽的声音,还有劈柴的“邦邦”声——
谢天谢地,不是让他劈。
苟尚峰磨磨蹭蹭地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已经快被他穿出包浆的麻布衣服,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醒了?” 孙郎中正把一捆刚劈好的细柴码放在墙角,看到苟尚峰出来,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喜怒。
自从上次苟尚峰用失忆大法搪塞过去之后,孙郎中虽然没再直接追问他的来历,但对他的态度似乎也冷淡了些,不再像最初那样虽然严厉但也带着几分对落难后生的关照,反而更像是在看一个需要时刻提防的麻烦。
“嗯,醒了。” 苟尚峰老老实实地回答,主动拿起墙角的扁担和木桶,“我去挑水。”
表现出自己勤快、有用的一面,是他目前唯一的生存策略。
“去吧。” 孙郎中没多说,又自顾自地去整理他的药篓了。
苟尚峰挑着空桶往村东头的水井走去。
清晨的村庄很宁静,炊烟袅袅,偶尔有几声鸡鸣狗吠。
路上遇到几个早起的村民,他们看到苟尚峰,反应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大家看他是个陌生面孔,顶多是好奇地打量几眼。
现在,却有不少人主动停下来,脸上带着敬畏和一点点讨好,远远地就喊:
“苟大夫早啊!”
“苟大夫,您这是要去挑水?”
苟尚峰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称呼搞得浑身不自在,只能僵硬地扯着嘴角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大夫个鬼……”
这种被误解带来的尊荣,让他感觉如坐针毡。
尤其是想到万一哪天再有人需要救命,而他束手无策或者干脆拒绝时,这些敬畏会不会立刻变成愤怒和唾弃?
他打了个寒噤,感觉这“大夫”的名头,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
好不容易挑完水,把两大缸都蓄满,累得他腰酸背痛。
回到孙郎中的小院,发现院门口居然站着几个人,正在和孙郎中说着什么。
是二柱和他娘,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看起来面生。
看到苟尚峰挑水回来,二柱娘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感激的笑容:“苟大夫回来了!快歇歇,快歇歇!”
那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也连忙跟着行礼,眼神里充满了期盼和紧张。
苟尚峰不明所以,看向孙郎中。
孙郎中面无表情地介绍道:“这是邻村的王家媳妇,她家娃儿这几日食欲不振,夜里哭闹,今日特来求诊。”
苟尚峰点点头,心想这不关我事,肯定是找孙郎中的。
谁知那王家媳妇却绕过孙郎中,直接走到了苟尚峰面前,带着哭腔说道:
“苟神医!求求您给俺家虎子看看吧!我们听说了您救活二柱他爹的事,都说您是活神仙下凡!俺家虎子都蔫了好几天了,村里的老郎中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求您发发慈悲,救救俺家娃吧!”
说着,她抱着孩子就要给苟尚峰跪下!
苟尚峰:“!!!!”
他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往旁边跳开一步,手忙脚乱地去扶:“使不得!使不得!大姐你快起来!我不是什么神医啊!”
他求助地看向孙郎中,希望这位“正牌”郎中能出来解围。
然而,孙郎中只是站在一旁,捋着胡须,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自己惹来的,自己解决。”
苟尚峰瞬间明白了。这老头是在看他笑话!或者说,是在逼他!逼他要么承认自己不是神医,戳破之前的伟绩;要么就得硬着头皮上!
他看着妇人怀里那个面色有点萎黄、精神不振的孩子,又看了看妇人那充满期盼和哀求的眼神,再看看旁边孙郎中那高深莫测的表情……
苟尚峰感觉自己又被架在了火上烤。
“我tm……” 他深吸一口气,内心再次咆哮。
这该死的医者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