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反应,李玉满转头问季韵,“失忆?”
这哪像是失忆!
“呃……这,呃,可能青王的药护住了太上皇,所以、没有影响?!”季韵比李玉满更懵,她懂啊,这种情况怎么会没事呢!
她只能把这事努力合理化。
顾槐想通一些事后,激动不已,几乎是克制不住地朝她证实道,“你根本不是关着我,你是利用我,用我的消息来吊我的人,我的势力,我的暗棋!”
“你大张旗鼓除了名声,就是为了这个,你人根本不在这边!这里也绝不是前线!这是你布好的局,等着我的人一个一个的往里钻!”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李玉满很少出现,每次出现都很快,待不了多久便离开,为什么李舒从不去拜见她的母亲,因为她母亲根本不在这!
她把李舒放在他眼前,就是为了模糊他的概念。
那次见面来得如此及时,可能只是凑巧,凑巧她在附近。
她又故意穿着沾血的铠甲来见他,那些根本就不是战场的血,可能就是他手下的血,她清理了那些人沾上了血气,借此顺便来见他……
还有很多,她故意传递的模糊概念,让他深信自己处于前线,他的人都知道,相信很快便有人来救他,殊不知人来了,除了臣服,便是死!
李舒说的武盛那些人,想来便是臣服了。
燕北平在这,老顺昌侯称臣,也很容易得到解释。
至于死,那几场非同凡响的柳絮鹅毛……应该是李玉满焚烧过多尸体从火场中飘出。
刚执政那两年,同样的尘絮皇城内飘有很多,他很熟悉,只是信她,所以没有生疑。
这也就得解释清楚,每当那个时候,李玉满为何都会出现。
来看他不过是想扰乱他的心神,她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并毫不犹豫地加以利用。
可怜他的人,忠心侍主的忠臣们,一个个都死在了与他只有一墙之隔的荒郊……
顾槐想通这些关窍后,气得浑身颤栗的同时恨不得杀了李玉满,他挥开季韵打算帮忙的手,强撑起来问道:
“陆太明,他、是不是也死了?那场‘鹅毛大雪’,是不是有他?”
这个从小服侍他的宦官,他父皇留给他的能人,他牌局下唯二的推手,不可能在得知他的消息后无动于衷,不可能在看到玉玺印昭告天下后不来救他!
面对他的指责,成王败寇下, 李玉满没有对他生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淡淡道,“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是啊,陆太明不死,李玉满怎么会又怎么敢把他推到明面上?
顾槐心被人紧攥,疼得直发颤,“为什么?为什么啊,李玉满,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你就一定要这样将我手足断干净,将我折磨至死吗?!”
“你我之间,就一点、一点情面都没有吗?!”
“我如果不是,不是突然醒悟,你要骗我多久!!要杀我多少人,你说啊,你说啊!!!”
白衣浸血,面色惨白,一声声责问中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恨意浓得化不开,目光仿佛要将李玉满凌迟。
季韵一看这架势,连忙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李玉珠拉出去。
而作为被责问主角的李玉满神情依旧平淡,待他尾音落下很久,才伸出右手扣住他的下颚,迫使他抬头仰视着她。
盯着他充满仇恨的眼睛,李玉满声音很轻道,“这才哪到哪?”
比起你抛弃我的真心,践踏我的诺言,害我家园被毁,族人潦倒奔波……这点才哪到哪?
李玉满平静的目光下,是不输顾槐的恨。
顾槐心头一震,“你、你恨、我?”
似不敢相信,或者说心底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故而说出的话一顿一顿的。
李玉满唇角绷直,“顾槐你欠我很多东西,你得还,无论好坏,只要是我给你的,你都得受着。”
一切的心狠手辣、始料未及都得到了答案。
顾槐愣怔了半晌,移开视线,从李玉满手中挣扎出来,自暴自弃道,“好,我受着,什么我都受着,还有多少苦等着我都没关系。”
他似被抽走了力气,半瘫在床榻上,“但你不要再杀人了,饶了那些追随我的人吧,这是你我的事,于他们无关,我、我会说服他们向你臣服。”
“同时,一些重要的场合,你都需要陪同我出行,直到我完全掌握。”李玉满精准补充道。
顾槐抿了抿干裂的唇, “……好。”
沉默片刻,李玉满灵光一闪,“我娶你吧。”
头上破洞好似开在顾槐的心间,呼呼地吹,空洞地响,他悲痛到麻木,“一定,一定要这样羞辱我?”
一国之君丢了祖宗留下的江山成为末帝还苟活着,已然是极大的悲哀与笑话,现下还要以帝王之尊雌伏于他人之下,向众人昭示他的臣服……
他不死心地追问,希望能唤起一丝丝她的怜悯,可惜李玉满只是道:
“不乐意?”
在顾槐头晕目眩间,看到李玉满扬起血腥的笑,似乎他不心甘情愿的点头,她会做出比现在更糟糕更让他难堪的事。
顾槐被自己所想象到的低劣情况烫了一下,指尖无力地蜷缩,不管心口能闷死人的堵,言不由衷道,“乐意,只要你说话算话。”
只要她放了那些无辜的人,放了那些追逐赵氏皇族的臣子,要他干什么都好,他都无所谓。
李玉满松了一下眉,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她拉起落到床塌下的被褥盖在顾槐肩上,“那你可要抓紧养身子了,朕的登基仪式可以简陋,但与你的大婚可马虎不得,最好请全天下人见证,你说对吗?”
顾槐只觉得冷,冷得浑身牙齿打颤,但他还要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点头,“嗯,好。”
李玉满欣赏够了,才拍拍他的肩,直起身,“好生养着吧,不管是为了追随你的人,还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什么意思?
她难道还要动李安吗?!
指尖无意识地扣进手心,顾槐忍不住追问,“李……”
李玉满垂眼看他。
顾槐提起一口气,紧急打转,“李、舒没被吓到吧?”
李玉满道,“你是她爹,血淋淋地倒在她面前,她可不是被吓坏了。”
“那、难为她了。”
李玉满倒是没觉得什么难为情的,理所当然道,“过段时间她缓和得差不多了再来看你,哦,小琼儿也是。”
“嗯,”顾槐胡乱点头。
李玉满转身离开,门拉开又合上,紧绷着的顾槐几乎是瞬间狼狈地倒在床榻上。
他恨自己曾经优柔寡断,恨自己不听陆太明的话,更恨李玉满对他真的是一丝真心也无,纯纯利用。
是他,高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