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渚岭,某座叫不出名字的深山里。
涪江艰难地睁开眼,隔着升起的火把,他看清对面的人,同时昏迷前的记忆渐渐复苏。
“你伤口没包扎,别乱动!”
涪江仍旧挣扎地要起来,“我……我娘……”
“再说一遍,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绝对安全。”
木红带着涪江逃三日了,涪江晕了又醒,醒了又晕,无一例外每次都十分挂心他娘。
涪江听到这个回答,安静了下来,正当木红以为他又晕了的时候,对面传来了压抑地哭声。
“干嘛?疼哭了?”木红作势要过来检查他的伤口。
奇怪,明明上药了的呀!
“我,是我害了她。”涪江闭眼流泪道。
“你现在忏悔有什么用?”木红坐到他身边,直接道,“也不知道你家主子是不是一个猪脑子,如此艰险的任务居然连接应的人员都没有安排?还让一介五十岁的老妇参与其中。”
涪江擦干泪斜眼看她,“陛下可能没有猜到肃州的局势已经变成了这样,所以……”
木红对其盲目忠君无能接受,道,“闭嘴吧,我若是你,让我老母受此伤害,我管他天王老子呢,早就反了!”
这话虽说得大逆不道,但涪江心里却隐约的觉得开心,可膝盖上的箭伤已然让他没了资格,现在连伤心的资格也无,他放下这些情绪,道,“我娘真的没事?我不是不信你,而是我隐约见那箭是朝她心口去的,我……”
木红淡淡道,“我家主子可不是你家主子。”
实则在涪江昏迷期间,木红早已联系到了王氏和红煞的人,赵铁柱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
涪江还是有些放不下心,可如今纠结这些也无用。
他故作轻松道,“你仗义出手,我十分感激,我无以回报,不知钱财你是否需要,当然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满足你。”
“是吗?”木红挑眉看他。
涪江顿时尴尬,“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纠缠你,你若有需要找人来我府上说一声即可。”
“那可怎么办?”
“什么?”
“我想要你以身相许。”木红翻动柴火,随口道。
“我?”涪江吓了一跳,喃喃道,“我如今已是残疾之身,怎么……怎么配得上你。”
木红在旁边听得分明,笑了笑,“你就是不残也配不上我。”
不是木红说大话,而是在济州随她挑选的,都是年纪在十七到二十岁区间的男子,个个长得水灵灵,嫩生生。
不似涪江,长久泡在军营了,皮肤粗糙,年龄二十五。
在济州这都是大龄剩男的标志,特别是有工作,更像了。
明晃晃的嫌弃让涪江的脸顿时红得不行,只觉得自己的自尊毫无,但仍旧要强道,“那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木红:“我虽看不上你,但走这一遭,看上你娘了。”
还逞强的涪江天塌了,“什么?”
“我看上你娘了。”木红好皮脾气的重复道,“所以你赘进门把你娘带上就行了。”
“我、娘?!”涪江不可置信,盯着木红看的眼神越发诡异。
“嗯,我自小没娘,以为今生都不会感受到有娘的感觉,但这一个月,我好像感觉到了。”说到最后木红冷硬的嘴角挂上浅浅的笑意。
涪江还是不敢相信,他,苦苦追求了木红多久啊,自打第一面木红主动跟他搭话开始,从他愿意没名没份的跟她保持床伴关系,最后到他恬不知耻地去询问济州王。
一步步地,木红都没有丝毫变心,床上一个样,下床穿好衣服又是一个样。
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下床前我最爱你”。
可如今……被他娘拿下来!!!
涪江吸了几口气,颤颤巍巍道,“我娘真没事吧?”
他都已经开始幻想,是他娘去世了,将他委托给木红了。
“没事。”说完,木红又觉得自己说得太肯定了,恐生疑虑,于是话锋一转,“起码我送去的时候,大夫都说能救的。”
“哦,这样啊。”涪江有些恍惚,根本没发现木红的两次话有何不对,只觉得身上的伤更疼了。
“可我伤了膝盖,以后站不起来。”
“没那么严重,顶多不能像以前一样行武,刚好你在家打理家里。”
涪江昏迷时,木红已经找人给他看过了,所以信誓旦旦地同他说。
但这却把涪江弄糊涂了,怎么这话题跳转得如此之快?
他不确定问道,“你家……有什么需要我打点的?”
“我成家定然是为了延续香火,照顾孩子便是一项,但这个近期内没有打算,所以……你帮我姐夫看孩子吧,他一人带三个有时候常常忙不过来,有你刚好能分担一些。”
“啊……?”涪江目瞪口呆,“你大姐三个孩子了?”
木红想了想,“不止,应该是四个,有个男孩被送走了,只留了三个传家的宝。”
涪江震惊极了,“你们家养不起一个男孩吗?”
木红淡淡道,“我也不想养男孩,赔钱。”
“哦。”
涪江看似稳如老狗的应了,心下却生出了胆战,他怕。
怕生出个男孩来!
但木红没给他太多时间,“你休息好没?”
涪江:“差不多了。”
“拿走吧。”木红用刚刚打来的溪水把火熄了,准备继续启程。
涪江顿时更加感动了,忙着回京的是他,木红这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心下确信木红出现在此与他同行一定是巧合。
他真的是在京都那个大染缸待太久了,所以疑神疑鬼惯了。
太辜负想赘他的木红了!
这样想着,涪江便把贴身带着的证据递给木红,“你帮我保管吧,我怕到时候出什么意外,在我身上反而泄露了。”
木红看也不看,推开蹲到涪江面前,“不用,有我在,你不会出这个意外的。”
“上来吧。”
涪江趴到木红背上,看着她的侧颜,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了,只会默默流泪。
然而,他不知道的事,真的那一份证据,早已往京都的方向运,而现在所说的赶路,也不过是将他带偏有顾槐势力的地方,拉长他回京的时间,给李玉满充足的布局时间。
……
梧州。
时行雨看着与李玉珠抱在一起的人,茫然地问旁边的人,“这是谁?”
听到声音,王富贵收起激动,松开玉珠,小碎步上前,礼仪得体地行了蹲礼:
“弟弟见过哥哥。”
不是,谁是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