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1月
“恭喜啊！”
“恭喜恭喜！”
“恭喜你们当太公太婆咯！”
许令晚和隋郁跟着明爷爷明奶奶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今天是小满的满月宴。
小满的大名是明爷爷和明奶奶一起取的，简简单单一个乐字，充满了亲人对小满的期望。
“小晚！”席琳一手挽着吕颂文的胳膊，一手朝着许令晚招手。
吕颂文穿着板正的羊绒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格子围巾，手里拎着一袋礼物。
“席姐姐！”
席琳和吕颂文比许令晚结婚的要早，许令晚从香江回来后参加完席琳的婚礼才和隋郁回了家。
“小晚，这是我们给你和小满准备的礼物。”席琳接过吕颂文手里的袋子递给许令晚，阳光落在她温柔如水的脸庞上，格外的瞩目耀眼。
许令晚接过礼物，胳膊被席琳挽住。
“我想小满了，想看看她。”
许令晚和席琳在房间内一边逗弄着小满，一边聊着天。
小满乌溜溜的跟黑葡萄似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许令晚。
直到小满睡去，两人这才走出房间。
忽然，包着头巾端着一盆水的小同志与许令晚擦肩而过，一盆水直接洒在了许令晚的衣服上。
“同志，抱歉，新来的笨手笨脚，你可别在意。”厨师走了过来连忙道歉。
许令晚垂眸看着低着头的人，缓缓开口：“姜小怜？”
姜小怜见自己被认出，抬头朝着许令晚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
她费尽千辛万苦打听到军区大院有人要办酒席，便应聘洗碗工混了进来。
“小晚，没想到在这遇见了你，今天是你孩子的满月宴吗？”
自从考试结束那日一别，姜小怜就再也没有碰到过许令晚。
许令晚轻点下颌，没想到竟然让姜小怜混了进来。
“我换身衣服，你先忙。”许令晚转身回了房间。
姜小怜咬唇，许令晚可真没情商，怎么不让她休息？
在这洗碗端盆累的人都快要瘫掉了。
她现在要是在最忙的时候撂挑子走人，厨师怕是能把她赶出军区大院。
她好不容易才混了进来，可不能被赶出去。
姜小怜端着盆蹲在角落，边洗菜边环顾四周。
得找个打听一下江家在哪。
江家祖孙三代都来了，江爷爷和明爷爷是老战友，平时两人会约着一起下棋钓鱼。
江珍珍牵着哥哥江放的手跟在父母后头。
她穿着鹅黄色的羽绒服，戴着毛绒帽子，巴掌大的脸包裹在围巾之内。
圆溜溜的杏眼好奇的打量着周围，视线落在客厅正中央摆着的婴儿照片上，她兴奋的拽了拽江放的袖子。
“哥哥，隋郁他闺女可真好看，像个洋娃娃！”
江放扶额：“你放在心里想一想就好，他们是不可能把孩子给你的。”
江珍珍是个娃娃控，房间里摆满了从友谊商店买的精致洋娃娃以及娟人娃娃。
江珍珍瘪嘴，表情肉眼可见的从兴奋变为惆怅。
许令晚走了过来，视线落在了江珍珍身上。
如果用四个字形容姜小怜那就是心机深沉。
如果用四个字形容江珍珍那就是天真无邪。
“小晚姐好！”
许令晚点了点头：“你们先坐下，再过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好。”
*
江珍珍是小鸟胃，吃了些菜后便下了桌，百无聊赖的握着鸡腿走到角落。
“你好。”
江珍珍闻声扭头看去，眨了眨眼，眼前的女同志有点像她的妈妈。
“你好。”
姜小怜露出笑容：“同志，我想跟你打听一些事。”
江珍珍目光变得警惕，打听一件事？这人不会是敌特吧？
“什么事？”
“我想打听一下你们大院姓江的领导住在哪？”
“姓江？”江珍珍一愣，整个军区大院，也就只有她们一家姓江的。
“你有事？”江珍珍问道。
姜小怜咬唇，泫然欲泣道：“我其实是江家失散多年的女儿。”
江珍珍目瞪口呆，手里的鸡腿掉在了地上。
难不成她还有个走丢的姐姐，她怎么不知情？
江珍珍问道：“你出生年月是多少？”
姜小怜道出自己的出生年月日。
江珍珍咽了咽口水，竟然跟她同一天生日，姜小怜是爸妈失散多年的女儿，那她是谁？！
江珍珍打量着姜小怜，长得有三分像她的妈妈，而她，却长得不像爸也不像妈。
江珍珍神色凄然的望着天空，她感觉她的天都塌了，她竟然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
“同志，你能告诉我江家的地址吗？”姜小怜抓住了江珍珍的袖子，垂眸落泪，好不可怜。
江珍珍点点头：“等宴席结束后我告诉你。”
不能影响了满月宴。
姜小怜破涕为笑，眼中充满憧憬。
江珍珍逃似的离开了，先让她缓一缓。
宴会结束，姜小怜目光紧锁江珍珍，并拦在了她的面前。
“同志，这下你能告诉江家在哪吗？”
江珍珍扭头看了眼爸爸妈妈，顶着爸妈以及哥哥疑惑的目光，双手一摊：“我们就是江家的人。”
姜小怜一怔，反应极快的扑向江母：“妈妈！”
江母侧身躲开：“孩子，可不能随便乱认妈！”
路上人很多，大家都是来参加满月宴的，见到这一场景，纷纷驻足观看。
“妈妈，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围观群众：豁！私生女！
江母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
姜小怜摇头，指着江珍珍控诉道：“我偷听到了我养父母的谈话，她们说当年她们调换了两家的孩子，妈妈，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而她！鸠占鹊巢享受着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围观群众：豁！抱错孩子！
“乖乖，这位女同志跟珍珍妈还真有点像！”
“你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像。”
“难不成这位女同志说的是真的？”
江母听着周围议论的声音，搂住了低着头的江珍珍，她安慰着：“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你永远是我的女儿。”
江珍珍抬头看着江母，泪水在眼眶打转，听到江母的话，泪水瞬间如黄河决堤一般落了下来。
江母陷入回忆，当初她生产时没有在军区大院的医院，因为出门买东西意外早产，便就近找了个医院。
同病房内有一对夫妻，与她家的情况一样是早产。
江母当时觉得还挺巧，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许令晚和隋郁走了出来看着不远处的狗血剧情。
“妈妈，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把我的养父母带过来，让他们亲口告诉你真相！”姜小怜伤心的看着江母，看着被宠的如同公主的江珍珍，心中嫉妒到发狂。
“先回家说。”江父深深的看着姜小怜，这孩子长得确实有点像妻子。
江爷爷和江奶奶捂着胸口，心中默默祈祷这一切不是真的。
姜小怜破涕为笑。
江父对江放说道：“你去把人给请过来。”
江放看了姜小怜一眼，一脸不爽的大步流星的离去。
姜小怜紧抿唇瓣，心中暗叹大事不妙，看来这个江珍珍在江家的地位很高啊。
江家人带着姜小怜回了家，江家就住在离明家不远的别墅内。
别墅院门敞开，大家纷纷凑了过去。
许令晚和隋郁也来到了江家。
“小晚！”姜小怜看到许令晚激动上前。
许令晚微笑而不失礼貌的朝着姜小怜点点头，略过姜小怜走到江珍珍面前。
“小晚姐……”江珍珍感动的看着许令晚，她都快被赶出江家了，许令晚却仍然愿意和她接触。
“江叔叔江阿姨，你们可以把当初看管保温箱的护士给找过来。”许令晚轻声提醒，这些费力气的活她可没时间干，还是交给江家人自己干吧。
江母朝着江父使了个眼色，江父点点头，走了出去。
“爸爸……”姜小怜试图抓住江父的胳膊却抓了个空，伤心欲绝的掩面抽泣。
江珍珍吸了吸鼻子，心里堵得慌，一想到相处这么久的亲人与她没有血缘关系，江珍珍的心就疼的厉害。
*
江放的速度很快，姜父与姜母被江放带到了大院。
姜母一瞧见姜小怜，便疯了般的厮打着她：“你个孽女，我打死你！”
旁观的人看不过去拉开了姜母。
姜小怜指着姜母道：“谁家做父母的会这样糟蹋自己许亲生女儿，我之前一直有这样的疑惑，直到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姜母心虚的后退一步，气势弱了不少：“你胡说！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你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你要不是我们的亲女儿，我们凭什么养你这么大？”
姜小怜：“因为你想着一个女孩花不了多少钱，长大了还能为你姜家赚一笔彩礼钱，你们真是好狠的心啊……”
姜小怜哭着诉说这些年在姜家的遭遇。
大家同情的看着姜小怜，多可怜的孩子啊。
江爷爷压着眉眼，威压蔓延：“姜小怜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们还不说实话，那就只能把你们送去公安局了。”
姜父姜母吓的腿都软了。
“是真的，当初是我们鬼迷心窍调换了孩子，看在我们养大了小怜的份上，你们就原谅我吧！”姜母厚颜无耻的说着，心中却怨恨自己当初心软没有掐死姜小怜。
姜小怜露出笑容，真相终于大白，她终于可以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我不原谅你们！我要你们为你们的所作所为坐牢！”姜小怜厌恶的看着眼前这对恶人夫妇。
姜小怜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江家人：“爷爷奶奶，妈妈，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啊！”
姜小怜挤开江珍珍钻进江母的怀里，江母身体僵硬，痛心的看着江珍珍。
珍珍怎么就不是她的女儿呢？
她对珍珍有着满腔的母爱，却对姜小怜这个亲女儿升不起一丝母爱。
难不成是因为珍珍一直养在她身边的缘故？
“既然真相大白，那就把这个鸠占鹊巢的人赶出江家吧？”姜小怜侧头盯着江珍珍，哭的我见犹怜，“珍珍，我不怪你爸妈做了这样的事，只希望你回到姜家后好好做人，千万不要学你亲生父母。”
话锋一转，姜小怜看向姜父姜母：“至于他们，这么些年磋磨我虐待我，就应该坐一辈子的牢！”
许令晚扶住了失魂落魄的江珍珍。
江珍珍神色黯淡，此刻她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没有了。
“我不同意把珍珍赶出去，不管如何，珍珍就是我的妹妹。”江放握住江珍珍的手腕把人带到身后护着。
姜小怜跺了跺脚，看着江母哽咽道：“妈妈……”
江母神色闪躲：“我们会好好补偿你的，珍珍跟姜家没有生活过一天，你让她回姜家她怎么生活？”
江奶奶：“家里又不缺这一口吃的，珍珍就留在江家。”
养一只小猫小狗还有感情呢，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姜小怜摇摇欲坠，失望的看着亲人，这明明是她姜小怜的亲人，为什么要向着江珍珍？
她们不应该怜爱她，并把江珍珍这个鸠占鹊巢的人给撵出去吗？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呢？”姜小怜心中充满了恨意，她发誓，一定要让江珍珍滚出江家。
江珍珍摇了摇头：“爸爸妈妈，还是让我走吧，我实在没脸待在这了。”
一想到是她的亲生父母造成如今的局面，江珍珍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江放固执的摇头：“珍珍，哥哥是不会让你走的，在我心里，我只有你这一个妹妹。”
姜小怜盯着是非不明的江放，眼底闪过怨恨，这就是她的好哥哥！
“珍珍，我能跟你好好聊聊吗？”姜小怜看着江珍珍。
江珍珍点点头：“好。”
“去你房间聊吧？”姜小怜视线上移，江珍珍的卧室一定在二楼，她必须得使点手段把江珍珍撵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江珍珍把她推下楼梯，她就不信他们还护着江珍珍这个野种。
江珍珍没有拒绝的资格，她点头，带着姜小怜上了楼。
快要到达二楼的时候，姜小怜瞪着江珍珍，露出一抹笑：“你休想待在这个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