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明天会陪着你。”她住院这段时间，他都可以在医院办公。
顾盼绷着脸，难为情地咬唇，低声道：“我上厕所的时候没办法自己去，有女生在比较方便。”
随晏露出费解的表情：“我会抱着你去。”
想了想，又补充：“女护工没我力气大。”
“不用！”她右手左腿骨折，连站起来脱裤子都办不到。上个厕所要麻烦随晏的话，她想到那个画面就难受。
“不用麻烦你。“她道。
随晏显然不明白她在别扭什么，毕竟什么都做过，什么也看过。
他平静道：“没关系，你不用跟我客气。”
顾盼：“……”
可是她有关系啊！！！
随晏语气严肃，好像是她不配合：“顾盼，我是你丈夫，我做这些事情本就是应该的。”
顾盼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感觉这件事情讨论起来也很尴尬。
想了想，最终决定破罐子破摔。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他们之前什么没见过。
到睡觉时间，护士送来新的干净的被子。
顾盼看他准备睡沙发，他那么高的个子，过于拥挤狭窄，连腿都放不下。
她于心不忍：“要不你上来跟我一起睡？”
她的床比普通的床要大一点，睡两个人也能凑合。
随晏掀起眼，“不用。我怕不小心压到你的伤口。”毕竟是骨折，虽然随晏睡觉很规矩，但还是不敢冒险。
“主要是你睡觉的时候爱往我身边凑，我怕我睡你旁边你会撞到受伤的手和腿。”两人熟悉了彼此的身体之后，冬天随晏体温高，顾盼身上凉，就喜欢粘着随晏一起睡。
顾盼：“……”虽然事实是这样，但这话听着怎么觉得她好像多饥渴似的，连骨折了都不放过他。
顾盼白了他一眼，默默转过头闭眼睡觉。
她能指望他说出什么好话？还是眼不见为净比较好。
随晏不知道为什么顾盼突然变脸，习惯性皱眉，但现在时间已晚，到底没有过多追问，闭上眼睡了过去。
今天一整天心情跌宕起伏，忙到现在，他已经很疲惫了，即使在沙发上躺着不是很舒服，他还是很快睡了过去。
顾盼下午睡得多，晚上反而睡不着。
听到沙发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她偏过头去看。
随晏睡着的时候面部柔和，没有平常冷着一张脸带给人的压迫感，她安静地看着，只感到安心。
有那么点庆幸，他在这里。
顾盼从小因为爸妈工作忙而养成独立的习惯，自己能做的事情就不会麻烦别人。遇到问题也是第一时间自己解决。
跟随晏结婚这一年多来，虽然他们的感情明显发展得不错，但是有什么事情她仍然是自己解决。
除了工作上有些不懂的问题会向他请教，其他时候还真没怎么麻烦过他。
就像她跟白谨言谈恋爱的时候一样，即使他无微不至，但是遇到问题，她总是自己解决。
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可以放心依赖的对象。
又想到前段时间自己纠结的事情，可能是因为他对她足够好，所以她才会变得越来越矫情吧。
第二天，随晏从沙发上醒来，顾盼还在睡着。
他先是起床洗漱，然后去买早餐。
到今天早上，顾盼手术已经超过了12个小时，可以吃一些半流质的食物，比如粥、烂面条、鸡蛋羹等。
顾盼昨天睡得晚，醒来时是早上九点多了。
她爱干净，随晏帮她打了热水用盆装着给她洗漱。
昨天晚上虽然只喝了一点米汤喝果汁，但第二天醒来时还是会想要上厕所。
这期间特别难熬。
她伤口还疼着，术后一直没进食，全靠营养液吊着，一觉醒来全身乏力，靠自己坐在马桶上都费劲。
随晏全程陪同。
顾盼本来还没有什么感觉，直到他扶着她，她连脱裤子的力气都没有。
坐在马桶上，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之前只觉得难为情，但后面越想越觉得委屈心酸。
怎么偏偏就是她这么倒霉，想要解决的问题没有一点头绪就算了，想借着工作的契机出去散心，偏偏就她受伤骨折。
现在连上厕所的力气都没有，还需要随晏全程辅助。
她原本说服自己不要在意，但真的坐到马桶上，她只想给他戴上耳塞。
委屈的情绪达到顶峰，她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随晏一直偏着视线，听到抽噎声，才知道她在哭。
他蹲下身，四目相对间，眼泪变得更加磅礴汹涌。
生病真的会击垮人的心理防线。
当连上厕所都不能自己独立完成的那一刻，免不了要放弃一些自尊心。
“很疼吗？”随晏替她擦过眼泪，动作很轻。
他第一次见顾盼哭，昨天骨折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情绪失控过。
这种感觉很复杂，他没有办法缓解她的难受。
顾盼摇头。
其实就算是换一个女护工也不会好，她本来就面皮薄，性格如此，在陌生人面前只会更加放不开。
“尿不出来吗？”随晏停顿片刻后，问。
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顾盼感觉更加难过，但问题摆在哪里，她只能细微地点头回应。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是因为我在？”随晏可以理解。
是也不是，她依然觉得难受，不想说话。
“你想一想，如果受伤不能自理的是我，我需要你的帮忙，你肯定也是会帮我的，对不对？”
顾盼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虽然不太能够接受，但如果真的需要，她确实会帮忙。
她迟疑地点点头，情绪得到的些许缓解，眼泪也没有那么夸张地往下掉。
随晏伸手替她擦干。
犹豫片刻，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一只手伸手去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水柱哗啦地流出来。
他回头：“这样子会不会好一点？”
哗啦的水流声像是盗铃时的掩耳，但好在缓解了她一部分的不适，让她的自尊心得到稍许挽回。
她吸了吸鼻子，接过随晏递过来的纸巾。
“好了吗？”他问。
顾盼下意识点头，但突然意识到随晏没在看她，轻轻地回了一声：“嗯。”
只是眼圈还是红的，眼睛仍然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