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祖母的葬礼上,他特意戴了罗美曦送给他的定制款蓝玫瑰襟针。
她却一眼也没有看他。还不让他推她的轮椅。
李淑芬在冰棺旁演哭戏时,他却一眼看到藏在人群后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她过于冷静,就像在看一场戏,事不关己。
他想起躺在病床上的她看他的眼神,跟她现在的眼神是一样的——陌生得可怕,就像他们从不相识。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相识。
他将媒体引过去,在她病床前高调求婚,给她戴上订婚戒指,她居然没说一个不字!
“你不是她。”
白玫瑰花丛边,他扣住她的手腕,指尖摩挲着她冰凉的皮肤,每一个细胞都充满试探。
“罗美曦对白玫瑰过敏,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应该是恨他的,甚至跳起来让保镖暴打他一顿,再将他赶出去。
但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危险的陌生人,疏离而冷漠。
她居然狡辩说,“人是会变的!”
他捏着她的下巴笑得狰狞,笑得狼狈。笑得像空了心。
人是会变,可不会变得这么陌生。
就像换了一个人。
对,就是换了一个人。
她根本不是罗美曦。不再是他的罗美曦。
***
在天鸿疗养中心止观阁别墅的那晚,他假意与苏婉约会,却在暗中布局报复。
他拿着父亲的卡闯入了空明轩地下的实验室。
看着一具具插满管子排列得像棺材的冰棺,他想起还在父亲别墅地下室里躺着的母亲尸体。
他没有二话,将炸弹迅速地摆在了那些冰棺上。
窗外爆炸声震碎玻璃。
他的这次手笔只算是一个开端。
对李淑芬的报复,也是对父亲的警告,和对REbIRth的宣战。
还有为那个曾经真心疼爱过自己的罗家祖母复仇!
他们疯癫,他要比他们更疯癫!
在空明轩爆炸的火光中,他站在窗前,窗帘飘动。
她明明刚刚还站在这里,却在眨眼间如幽灵一般消失,就连楼下她的助理胡天也转眼消失,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第二次爆炸发生时,他正驱车驶离疗养中心。他的线人告诉他,李淑芬启动了实验室自毁程序。
“李淑芬以为炸掉实验室就能掩盖秘密?”他冷笑。
罗美曦,你是不是也在寻找证据,想要复仇?
他想起罗美曦的中指上那枚一直佩戴着订婚钻戒,一抹嘲弄讽刺的意味涌上心头。
“可惜啊,最关键的证据,我早藏进了送给你的订婚戒指里。”
有种疼痛,就像失去了全世界。
——她明明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可彼此却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只有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地爱罗美曦。
可是,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从父亲将REbIRth计划书推到他面前摊牌的那一刻起,罗美曦就注定是一枚棋子——一枚用来蚕食罗氏集团、掩盖林家罪行的棋子。
多可笑啊。他最亲的人亲手设计了他们的悲剧!
***
从疗养中心回来后,他便收到了有关林氏集团这些年跟缅城黑势力勾结进行人体实验的情报线索。
他一直有一个大胆又可怕的猜想。罗美曦的灵魂是不是被李淑芬那个女人暗中置换、控制,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很明显,他又错了!
她出其不意地,比他先一步掀了李淑芬在殡仪馆的巢穴,还救走了一批实验儿。
她的复仇果断又决绝!
他要再次试探她的底细。
在布满摄像头的房间里,她居然说她是来复仇的恶鬼,还给他展示了她超乎常理的诡异能力。
她还宣称要和他合作,让他说出REbIRth的计划真相!
但最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是——“我是被你亲手推向死亡的人,林亦风。”
恶鬼罗美曦?!
他惨笑!
笑得撕心裂肺!笑得在地上打滚。
美曦,你是不是在那次车祸中就已经死亡?!
现在的你,真的是回来复仇的恶鬼吗?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他抚过胸前的蓝玫瑰襟针,那是罗美曦二十岁生日时送他的礼物。现在,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美曦,”他对着空气呢喃,“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活着。”
“哪怕回来的……是个恶鬼。”
“无论如何,这次,我选你。”
哪怕代价是坠入地狱。
——父亲,你教我利益至上,却没教我——当我成为你的‘利益阻碍’时,该怎么做?!
一切终将反噬!
她说,“林亦风,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恭喜你,答对了。”
——美曦,现在你明白了吧?
——我不是疯批,是早就腐烂在回忆里的亡魂。
——我所有拙劣的把戏,只是求你回来再叫我一次“小风子”!
***
缅城郊外的朝阳被高墙上的铁丝网切割成碎片。山谷里绵延的翠绿也将城市的乌烟瘴气很好地隔离开来。
谷中8号别墅的餐厅内,斜斜切入厅内的晨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柚木地板上。
林亦风穿着深灰色亚麻家居服,领口随意敞着,露出锁骨处的一道浅浅伤痕。
他懒散地靠在餐椅上,指尖轻敲桌面,目光不时扫向楼梯方向。
“你在这里很安全。”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说,指了指窗外全副武装的巡逻士兵,“杜卡将军和我们林家交情不错。”
申早缓步走下楼梯。
罗美曦的身体在她精心养护下已不再散发腐朽气息,肌肤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扫了眼窗外荷枪实弹的守卫,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林家的面子果然够大。“
“尝尝这个。“林亦风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粉推到她面前,“缅城特产的酸辣粉,加了香茅和野山椒。”
他顿了顿,“比你罗家的保镖管用。”
申早没有推辞。
她确实饿了——衰气虽然能维持生命,却无法完全替代食物给这副日益鲜活起来的身体带来能量。
瓷碗触手温热,酸辣香气钻入鼻腔,勾起久违的食欲。
“呵。”她轻笑一声,拿起筷子。
林亦风注视着她进食的动作,目光在她左手无名指停留片刻——那里有一圈淡淡的戒痕。
餐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