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更鼓声穿透雕花窗格,沉沉地砸在苏明棠的心口。白日里沈离歌离去时抛下的那句“当年你父亲救下的,可不只是我一个”,像一根淬了毒的银针,不停地在她脑海里搅动。她蜷缩在绣榻上辗转难眠,锦被上繁复的鸳鸯刺绣刺得她眼眶生疼。终于,她猛地掀开锦被,赤足踩过冰凉的青砖,踩着满地如水的月光,径直朝父亲书房奔去。
书房的檀木暗格在烛火下泛着幽幽冷光,铜锁上的绿锈仿佛是岁月留下的神秘符咒。苏明棠颤抖着双手,用发簪小心翼翼地撬动锁芯,随着“咔嗒”一声轻响,尘封多年的秘密终于被开启。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泛黄的信笺簌簌散落,西域舞姬用金线勾勒的胡旋舞图、塞北马帮粗犷的狼图腾,还有那张浸着暗红血渍的苗疆信笺,一一展现在眼前。
苏明棠指尖颤抖着抚过“愿与君共饮蛊王血”的字迹,忽觉掌心刺痛——半幅红绸从锦盒深处滑落,边缘绣着的曼陀罗花纹竟在烛光下缓缓舒展花瓣,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那细密的针脚、鲜艳的色泽,无一不在诉说着曾经炽热的情意。她的目光被信笺角落的暗纹吸引,仔细辨认下,竟是某种神秘的蛊虫图腾。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响惊得她猛然回头,如临大敌。姨娘倚在门框处,玉箫斜横胸前,银铃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摇晃,发出细碎而又诡异的声响。“明棠在找什么?”姨娘的声音裹着夜露的寒意,缓缓飘来。苏明棠慌忙将信笺塞回锦盒,手指却在慌乱中被盒角划破,一滴鲜血滴落在红绸之上。就在这时,姨娘腕间银铃突然爆发出刺耳嗡鸣,案头的青铜烛台竟寸寸龟裂,烛火也随之剧烈摇曳,将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拉扯得扭曲变形。
与此同时,议事厅内烛火骤灭。黑暗中,苏辰按住舆图上突然渗血的朱砂线,掌心传来的温热让他眉头紧皱。南宫绝突然将苗疆血书拍在案上,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大将军可知道,中了情蛊的人,生辰石会在月圆之夜化作齑粉?”话音未落,霍将军腰间的玉佩轰然炸裂,青玉碎屑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溅在“西北布防图”上,恰好盖住了某个边城的名字。赵统领手中的玉珏也开始发烫,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机。
更漏声中,沈离歌赤足踩过结冰的荷塘。薄霜在她脚下碎裂,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手中的青铜哨对着祠堂方向轻吹,低沉而诡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屋脊上的瓦片突然浮现出血色纹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慢慢汇聚成某种古老的阵图。苏明棠躲在太湖石后,大气都不敢出,看着沈离歌将鎏金铃铛系在祠堂门环上。下一刻,那些刻着苏家先祖名讳的牌位竟开始渗出黑血,腥臭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别动。”冰凉的玉箫抵住她后颈,姨娘不知何时已来到身后。姨娘的银铃与沈离歌的鎏金铃铛产生诡异共鸣,震得苏明棠耳膜生疼,头脑一阵眩晕。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轻响,苏辰握剑的身影刺破夜色,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而沈离歌转身时,面纱下的朱砂痣在月光下妖异如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祠堂内,隐隐传来低沉的吟唱声,夹杂着蛊虫蠕动的沙沙声,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