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城南乱葬岗的腐土,苏明棠跌跌撞撞地踩着白骨前行。怀中的青铜齿轮早已不再发烫,却沉甸甸得如同压着千斤巨石。她攥着母亲楚昭宁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张残图,借着闪电的光亮辨认着上面模糊的墨线——图中画着一座坍塌的石塔,塔基处刻着墨家特有的机关符号。
腐臭味混着雨水灌进鼻腔,她强忍着干呕的冲动,突然被脚下的硬物绊倒。伸手摸索时,指尖触到一片冰冷的金属——竟是半副锈蚀的玄甲,胸甲内侧刻着“苏”字徽记。苏明棠猛地缩回手,喉咙发紧。这分明是父亲苏辰麾下亲兵的装束,难道...
“谁!”荒草中突然传来沙哑的喝问,三支弩箭擦着她耳畔钉入身后树干。苏明棠举起手中残图,大喊:“墨家巨子令!”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三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从坟包后现身,腰间的青铜扳手在雷光中泛着冷光。
“暗号。”为首的黑衣人声音低沉。
苏明棠将残图翻转,背面用朱砂写着母亲常哼的童谣片段:“月照长安十二街,貔貅衔珠踏云来。”黑衣人瞳孔骤缩,猛地掀开她的衣袖——内侧赫然有母亲用银针所刺的墨家秘纹。
暗门开启的瞬间,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地道里燃着硫磺火把,墙壁上挂满泛黄的帛书。当火把照亮角落的身影时,苏明棠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青萝正蜷缩在草席上,右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苍白的脸上布满鞭痕。
“小姐...”青萝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苏明棠按住。泪水砸在青萝结痂的伤口上,苏明棠颤抖着解开衣襟,撕下布条为她包扎:“他们怎么对你的?”
“魏家拷问龙隐机关的下落...”青萝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染红了苏明棠的裙摆,“但他们不知道,老爷临走前将最关键的机关图...缝在了你的内衬里。”
苏明棠浑身发冷,颤抖着撕开衣领。果然,泛黄的丝绸内衬里藏着半卷帛书,展开后竟是长安城地下水道的详细布局图,某处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齿轮——正是龙隐机关的核心所在。
“魏家与皇帝联手后,已控制了九门。”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开口,递来一套粗布麻衣,“如今唯有从下水道潜入皇宫,但...”他的目光扫过苏明棠怀中的青铜齿轮,“机关一旦启动,整个皇城都会成为活死人墓。”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沉闷的震动。苏明棠踉跄着扶住石壁,听见远处传来金铁交鸣之声。黑衣人脸色骤变:“是魏家的‘玄铁营’!他们顺着血迹追来了!”
青萝突然抓住苏明棠的手腕,将一枚刻着星象图的铜铃塞进她掌心:“去找钦天监的白老头...他知道...如何逆转机关...”话未说完,地道入口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
苏明棠将帛书塞进衣襟,青铜齿轮死死抱在怀中。母亲临终前的嘱托、父亲断后时的笑容、青萝带血的眼神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她咬着牙将铜铃系在腰间,抽出黑衣人递来的短刃——刀刃映出她决绝的眼神,宛如即将出鞘的利剑。而此时,地道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一场生死较量,已然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