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苏府后宅的铜漏刚刚滴完第七刻,楚昭宁便被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她慌忙披上鹤氅推开房门,只见贴身丫鬟青梧脸色煞白,鬓边的银簪歪在一旁:\"夫人!老爷在宫中遇刺,已被送往太医院!\"
铜盆里的洗脸水\"哐当\"坠地,水花溅湿了楚昭宁的月白裙裾。她抓起披风冲出院门,绣鞋踏过满地紫藤残瓣,在回廊转角处险些撞上抱着药箱的老大夫。\"苏大人伤及肺腑,箭上淬了毒...\"老大夫的话像冰锥刺进耳膜,楚昭宁只觉眼前发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稳住身形。
宫墙内的太医院飘着浓重的药香,鎏金匾额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楚昭宁跌跌撞撞奔进偏殿,正看见苏辰躺在青玉榻上,玄色中衣被鲜血浸透,胸口插着半截箭杆,暗紫色的毒纹正顺着伤口向脖颈蔓延。\"阿宁...\"他艰难地睁开眼,气若游丝的声音让楚昭宁喉头一紧,泪水夺眶而出。
\"陛下驾到——\"
十二岁的小皇帝踉跄着扑到榻前,龙袍下摆沾满泥污,发冠歪斜,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皇叔!朕要将刺客千刀万剐!\"少年天子眼中血丝密布,抽出腰间佩剑狠狠劈向案几,檀木桌面应声而裂。
楚昭宁按住苏辰渗血的伤口,指尖颤抖着替他擦去额角冷汗,忽然触到他内衫里硬物。她不动声色探入,摸到半卷染血的素绢。展开的刹那,素绢上的朱砂字迹如泣如诉:\"赵党谋反,陛下速离...\"
\"昨夜皇叔持着周世昌通敌铁证面圣,\"小皇帝攥着染血的箭簇,声音发颤,\"赵肃竟率死士围攻宣政殿!若不是皇叔护着朕...\"少年突然哽住,一拳砸在榻边的铜盆上,水花混着鲜血飞溅。
楚昭宁将血诏藏入袖中,目光扫过苏辰染毒的伤口。暗紫色纹路已爬至锁骨,这绝不是寻常毒药。她想起三年前在娘家密室见过的巫蛊典籍,北疆特有的\"噬魂散\"正是这般症状——唯有以活人心头血为引,方能解毒。
\"陛下,臣有一物呈奏。\"楚昭宁跪伏在地,将血诏高举过顶。小皇帝展开的瞬间,龙袍上的金线蟠龙随着他颤抖的指尖扭曲变形。\"即刻封锁九门!\"少年天子突然暴喝,稚气未脱的声音在殿内激起回音,\"传朕旨意,赵肃及其党羽满门抄斩!\"
暮色渐浓时,苏辰终于悠悠转醒。他望着守在榻前的楚昭宁,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怎的这般憔悴?\"话音未落,却见她突然扑进怀中,眼泪浸透了新换的里衣。\"再敢死,我就把你做成标本供在祠堂!\"她声音发闷,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苏辰轻抚她的长发,目光落在案头未燃尽的密报。赵肃书房暗格里搜出的北狄舆图还带着墨香,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国库账册显示近三年半数赋税竟流向北疆。\"阿宁,\"他突然收紧手臂,\"这场风波,恐怕才刚刚开始。\"
更鼓声中,楚昭宁倚在他肩头,听着熟悉的心跳声。窗外传来马蹄声,是暗卫送来了最新消息:赵肃长子赵承业带着私兵逃出京城,而北疆大军已在边境蠢蠢欲动。月光透过窗棂,在二人交叠的影子上投下斑驳裂痕,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