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他赶紧把家里的菜刀都挂在门后,再用朱砂在门框上画道符。朱大龙手忙脚乱地照做,刚把最后一把菜刀挂上,就听见门外传来指甲刮木头的声音,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任师傅,它们想进来!” 朱大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屏幕里,灰狼突然站了起来,对着门口发出低沉的咆哮。奇怪的是,它一叫,门外的声音就小了下去。可没过多久,更吓人的事发生了 —— 炕边的墙皮开始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泥土,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东西在蠕动。
“是尸虫!” 我心里一沉,“那鬼王不仅能调动鬼魂,还能驱使阴物!”
灰狼对着墙根龇牙咧嘴,却不敢靠近。那些白色的虫子从墙缝里钻出来,一落地就朝着朱老头爬去。老太太急得拿起扫帚去拍,可拍死一只,又钻出十只,根本赶不尽。
就在这时,我看见老头的手指动了一下,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朱大龙赶紧凑过去听,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老头嘴里喷出来,冻得他一激灵。
“他在叫‘小黑’。” 我对朱大龙说,“让那狼过去。”
灰狼像是听懂了我的话,慢慢走到炕边,用头蹭了蹭老头的脸。老头的眼睛突然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转向狼的方向,嘴唇动得更快了。这一次,朱大龙听清了,他爹说的是:“对不住…… 当年……”
话没说完,老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一口黑血,溅在狼的白毛上。血珠落在毛上,瞬间变成了黑色,还冒着烟。灰狼呜咽了一声,用舌头舔去他嘴角的血迹,眼神里满是悲伤。
就在这时,老头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一股淡淡的白烟从他头顶冒出来,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是朱老头的模样,只是看起来非常虚弱,像随时会散掉。
“是我爹的魂!” 朱大龙惊呼道。
可没等他高兴,那道白烟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门外扯。灰狼反应极快,扑过去用嘴叼住白烟的衣角,死死不肯松口。门外传来鬼王愤怒的咆哮,整个屋子都在晃动,墙上的土掉得更厉害了。
“快!拿个干净的坛子来!” 我对着屏幕大喊,“把你爹的魂收进去!”
朱大龙手忙脚乱地找来个腌菜坛子,按照我说的,用红线在坛口绕了三圈,再让灰狼把白烟往坛子里引。灰狼叼着白烟的衣角,一点点往坛子挪,每挪一步都异常艰难,像是顶着巨大的压力。
就在白烟快要进入坛子时,门外的鬼王突然发力,一股黑风从门缝里钻进来,直扑坛子。灰狼猛地转身,用身体挡住黑风,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黑风撞在它身上,狼毛瞬间脱落了一大片,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皮肤。
“小黑!” 老头的魂魄在白烟里大喊一声,突然挣脱狼的嘴,朝着黑风扑过去。两股力量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屋里的灯全灭了。
等朱大龙摸出打火机点亮时,只见腌菜坛子好好地放在地上,坛口的红线闪闪发光,而灰狼趴在地上,嘴里叼着一缕白色的烟丝,那是老头魂魄剩下的最后一点气息。
“我爹…… 我爹的魂呢?” 朱大龙颤声问。
我看着屏幕里那只紧闭双眼的狼,心里清楚,老头的魂魄为了保护狼,主动扑向黑风,已经被鬼王彻底打散了。现在坛子里困住的,只是他一丝微弱的残魂,连完整的意识都没有。
“先把坛子收好,放在高处,别让阴气侵了。” 我声音有些沉重,“那狼…… 救了你爹最后一丝残魂,自己也伤得不轻。”
朱大龙这才注意到灰狼身上的伤,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把狼抱到灶边的草堆上,又找来最好的伤药,一点点往它伤口上抹。狼只是低低地呜咽着,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坛子,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窗外的鬼叫渐渐平息了,可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鬼王没拿到完整的魂魄,绝不会善罢甘休。我望着香案上跳动的烛火,心里明白,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第二天一早,朱大龙就拿着腌菜坛子来找我看。坛子用红布盖着,上面还系着三根红线,老远就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我让他把坛子放在香案上,刚揭开红布,就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叹息声,像风穿过窄巷。
“是我爹的声音!” 朱大龙激动地说。
我没说话,点燃三炷香插在坛口。香烟刚飘进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拧成了麻花。铜钱在掌心微微发烫,我看见坛子里蜷缩着个模糊的影子,正是朱老头的残魂,他抱着膝盖坐在黑暗里,嘴里不停念叨着:“对不住…… 小黑…… 对不住……”
“他在跟狼道歉。” 我对朱大龙说,“你爹年轻时肯定对不住这狼。”
朱大龙愣了愣,突然想起什么:“我爷好像说过,我爹年轻时候确实做过件亏心事,具体是啥没说,就说跟山里的东西有关。”
灰狼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趴在坛子边,耳朵贴在坛壁上,像是在听里面的声音。坛子里的残魂感受到狼的气息,突然站了起来,朝着坛壁扑过来,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了回去。
“让它进来。” 我对朱大龙说。
朱大龙不解,但还是解开了坛口的红线。灰狼犹豫了一下,把头伸进坛口,轻轻舔了舔内壁。就在这时,坛子里突然发出一阵白光,残魂的影子清晰了些,能看出他在流泪。
白光中,一段尘封的往事渐渐清晰。三十年前的乱葬岗,年轻的朱老头背着猎枪,身后跟着个穿道袍的人。那道人指着陷阱里的狼崽说:“此狼有灵,取其心可治你爹的病。”
朱老头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举起了猎枪。可就在他要扣动扳机时,狼崽突然对着他磕了个头,眼睛里满是哀求。他心软了,偷偷把狼崽放了,却骗道人说狼崽跑了,还拿了只野狗的心交差。